南启帝见苏雪笙竟从头到尾都忽视自己,不免有些不悦,可这个小姑娘却刚刚救了自己的性命,也不好发作,于是耐着性子问:“请问是苏姑娘对吧?”南启帝想着刚刚她对东莱那位将军的话,似乎这个称呼更合适。
苏雪笙刚刚写好字条,转交给妖,让他广布天下。之后才慢条斯理地面对南启帝:“是。”
苏雪笙只答一字,不下跪不行礼,直勾勾的看着南启帝,沉静的面色看不出喜怒。
李壁见苏雪笙如此傲慢无礼,实在忍无可忍,言辞激愤地指责苏雪笙:“放肆!见到吾皇为何不跪!”
苏雪笙瞄了一眼李壁,回到:“我和皇帝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臣下插嘴,李太傅学识渊博,竟连这礼教都不知道吗?”
李壁一听此话,顿时被气得面色潮红,这么多年,谁敢这么和他说话!正想指着苏雪笙开骂:“你……”却被苏雪笙打断:“而且我以为,如今的南启帝,还不值得我屈膝!”
此话一出,震惊了在场所有人!区区一个女子,无官无职,即便刚刚救了陛下,怎敢说出如此傲慢无礼的大不敬之言!
可南启帝却不觉得生气,反而问:“哦?我贵为南启君主,何以当不起你一个小女子一拜?”
苏雪笙答道:“君王又如何,难道一个昏庸的君王也值得我拜?”
纵是南启帝再大度也不能任由一个小小女子如此说自己昏庸!南启帝的脸上终于有了不悦。
可苏雪笙却视若未见,继续说:“东莱一事,这几年来我曾多次向四国皇帝报信,纵使我苦心孤诣多番提醒,却从没有人将我的话放在心上,把东莱放在心上,三年前东莱举兵,今日东莱挑拨离间,敢问陛下,做过什么!如此,可是昏庸!”
南启帝的确理亏,这几年的确有些关于海外国度的消息传来,偶尔出现在龙案上,偶尔是在御花园,或是御书房,但他曾派人去查过,除了一些怪力乱神的传言之外,并无实据,故此未曾放在心上,便出言辩解道:“朕曾经派人去探查过,可回来的都是些怪力乱神之语。”
苏雪笙轻叹一声说:“若非陛下曾经有过动作,我又何必跟你搁这儿废话?我未曾言明,也是因为未有实据,更甚者沿海地区竟以为东莱贼子是天神下凡,何其愚昧!为避百姓恐慌,这些年我都是隐蔽做事,倒给了他们可乘之机,如今倒是有实据了,只是不知又有多少小人会利用今日之事!”
南启帝疑惑:“利用今日之事?”
苏雪笙不答话,只是目光扫过众人。
南启帝明白过来,说:“咱们到内账说,”又看向皇甫霖“老三你也过来。”虽说齐王生母去的不光彩,但终究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善于征战,值得信任!
等进了内账,宫人们悉数退去,只有南启帝,皇甫霖和苏雪笙在。
苏雪笙毫不客气地坐在离主位最近的位子上,端起宫人刚刚准备好的茶水喝了一口。
南启帝未曾介意苏雪笙的无理之举,并抬手示意皇甫霖坐下,转而问苏雪笙:“刚刚苏姑娘说有人会利用今日之事,所指的是何人,又利用今日之事做什么?”
苏雪笙放下茶杯并不介意皇甫霖也在场,说:“东莱此次共派来四队人马,分别进入四国,目的就是为了离间四国,挑起纷争,好趁虚而入,而华夏四国虽然表面平和,但谁都知道,内里是波涛汹涌,只是没有个合适的理由捅破窗户纸,那么陛下以为会是何人想利用此事,又想做什么呢?”
南启帝醍醐灌顶,不止他们,自己也曾动过这样的念头,虽说最后没有动手,但四国之中有这样心思的人,开疆拓土,甚至一统华夏成为千古帝王,试问,谁会不动心呢?
苏雪笙继续说:“此次我虽然已经派人阻止,但总就会有居心叵测的人,人人长一张嘴,说法便会不一样,那么也就有了足够的理由,不知道陛下又怎么样的想法?”
若是在自己年轻的时候,南启帝必定毫不犹豫地回答苏雪笙他会出兵,但一旦出兵,百姓必定遭殃,为了一己私欲而祸及百姓,实非明君所为,故南启帝说:“朕,不想出兵!”
苏雪笙似乎早料到南启帝会有此答案,于是接着说:“陛下不出兵,并不代表别人不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如果有人欲对南启……”
未等苏雪笙说完,南启帝便打断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定奉还,若有人对南启不轨,那朕必定不饶!”
苏雪笙笑笑,说“好,陛下有次雄心,在下很是佩服,但如今东莱已犯我华夏,那么陛下又当如何呢?”苏雪笙当然知道见好就收,刚刚骂了南启帝,现在奉承一下,赞美一下,好让南启帝不至于太没面子。
南启帝突然有种被人算计的感觉,但东莱一事,无论如何都不会就此罢休,于是说:“自然不能放过,不知道苏姑娘有何妙计呢?”
苏雪笙等的就是他这句话,说:“攘外必先安内,要出兵东莱,必先解决四国分据,不然任何一国出兵东莱必定会引起其他几国的觊觎,得此失彼。”说完她喝了口水,一路奔波,倒真是渴了。
南启帝似乎是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苏姑娘的意思是?”
“一统华夏!”苏雪笙自得意满地说。
不仅南启帝,甚至皇甫霖都惊愕了:“一统华夏?谈何容易?若大肆出兵,那岂不会民不聊生?”
苏雪笙笑了笑说:“齐王殿下稍安,我并不是要南启此时出兵,并且无论如何都不能主动出兵。”
南启帝制止了苏雪笙说下去:“等等,苏姑娘,你今天和朕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苏雪笙觉得南启帝倒是不赖,能看出她的意思,她起身,向南启帝拱手一拜,行了一个文臣之礼,说:“我欲助陛下一统华夏!”
苏雪笙此话一出,南启帝和皇甫霖皆是一惊,且不说她有没有这个本事,光是她这份心胸,当不是一般女子可比。
更何况,虽说南启国风清明,素有女子为官为商,但那毕竟是少数,而且大多是御绣局和商人,此等文臣谋士之职更是闻所未闻,虽有林穆瑛为武将,但也终究是因为林家乃是忠烈世家!
苏雪笙以为二人是觉得自己没有那个本事,于是又说:“我有五万杀卫,可随时掌握天下动向,必将是陛下的一大助力。”
南启帝示意苏雪笙坐下,说:“朕想问,苏姑娘有杀卫五万,为何不直接像刚刚说的那样直接进军东莱呢?”
苏雪笙坐下,回到:“是,我有五万杀卫,但如果我率杀卫进军东莱,要夺东莱政权必定死伤惨重,且我等入东莱亦是入侵,东莱民众必定殊死反抗!我未必能成,三年前能胜,大抵是因为毒药,并且那场战役,我杀卫也死伤过半。还有,我若夺权成功,那东莱又该入哪一国呢?”
“苏姑娘有勇有谋,”南启帝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何以不自立为王?”
苏雪笙笑了笑,为君者,到底多疑,她叹了口气:“我身体不好,不能为君,更何况当皇帝会有太多不得已,我生来喜欢自在,也不想为君。”
皇甫霖笑笑说:“姑娘将天下安宁、华夏安危担在身上,又怎能自在呢?”
“是啊,所以我也早日盼着能除去华夏之患后好好逍遥,可不想一辈子被束缚。”
皇甫霖接着问:“即使怕被约束,又何必承担起来,天下男子何其多,姑娘大可让他们去做。”
苏雪笙讥笑道:“男子又如何女子又如何,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无关男女,若我无所作为,怕是会永生不安!”
皇甫霖自知刚刚所言过于偏颇,便道歉道:“是我心胸太小,姑娘见谅。”
苏雪笙摇摇头:“没事,我不会放在心上。”
南启帝思索片刻,问:“苏姑娘想如何助朕呢?”
苏雪笙答到:“攘外必先安内,不仅之于华夏也之于南启,依我之见,陛下应当肃清朝堂选贤与能,如果其余三国未对我国用兵,那我们自应当隔岸观火,修身养息,如果有,那事情自然要难办一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当务之急仍是要肃清朝堂,只有朝政清明,才会民心所向。”
南启帝沉思,他不是不知道朝堂之中奸佞当道,有心肃清却也不知从何入手,顿时又无力之感,虽说只是不惑之年,,也感觉自己老了,南启帝略有丧气的说:“朕不是不知道朝堂之上奸佞众多,但牵一发而动全身,朕也是有心无力,且朝政之中事务繁多,如今要是撤去一些要职,临时又没有人接替,岂非更是不好?”
苏雪笙反驳到:“此言差矣,我以为,得权者,若是持心不正,那才是真的祸端,非但于朝政无异,反而会祸及百姓,文武百官众多,偶尔处理一两个,也不会影响机构运行,奸佞不需尽除,有些一时糊涂,尚可挽回,恩威并施即可。”
南启帝已然没了惊讶,眼前这个女子与寻常闺中女子不同,其心怀天下,聪慧过人,只是,可信吗?
苏雪笙似是猜出了南启帝的顾虑,说:“陛下现在不需许我什么,只静观其变即可,但我仍要陛下给我一个承诺。”
南启帝问:“什么承诺?”
“我要陛下承诺:只要有一日南启一统天下,必定举兵东莱,将东莱纳入华夏版图!”
南启帝倒是不料,苏雪笙竟会提这个要求,原以为她会求功名利禄,南启帝问:“此事于姑娘并无直接利好,为何姑娘要提这个要求?”
苏雪笙笑了笑,回到:“功名利禄非我所好,我所求不过华夏安宁,威慑强邻,天下一统之后,举兵东莱或会累及陛下千古之名,但若是东莱不除,华夏终究难安。”
南启帝权衡利弊,苏雪笙助他一统天下,所提的要求更是对南启有利,这是一桩不亏本的买卖!遂应允:“好,朕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