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茶桌旁的人也被吸引,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
言书本就一直关注着师徒二人,见状立马走了过去。“我看看。”言书说着,将瓶子拿来也凑近一闻。果然,一股腥气之余还带些酸味。可言书却似乎想起什么,又继续拿来观察一番。“这,可是龙涎香?”
苗三石听此,赞许地点了点头。“此物就是龙涎香,原品带臭没错。阿离,你之前功课是忘了不成?”
苏离听此才恍然。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讨好道:“是徒弟疏忽,该罚该罚。可师父看在我今日生辰的面上,就姑且免了可好?”说罢又乖乖将言书手中的小瓶拿回来,把里头的龙涎香液滴在香饼上,任其挥发干燥。
言书在她身旁坐下,看着她做好的香饼,形状规则,倒是有那么几分意思。“我们阿离,确是有些天赋的,该夸才好。”
此话深得她心,苏离冲言书做了感谢的手势,又暗暗笑了笑。
那茶博士将茶泡好滤开,语气淡淡道:“请贵客品饮,此茶为早春云雾,来自暖地闻香园。春茶自造始开尝,色味甘新气芬馥。”虽为奉茶,可眼睛始终盯着茶桌。
说罢有侍女将茶碗端至客人面前,邀人品饮。那茶碗未加盖,汤色呈现淡淡暖黄,一眼见底。茶烟缭绕,伴着恬淡的茶香四溢。满月同若雪一齐在嘀咕着什么,不时还望着那名茶博士。
此时香饼也已经烘干,不再是复杂难闻的气味,尤其是那龙涎香液,在渗入香饼又被烘干后,不再是臭味存其,终于散出奇妙的芬芳。苏离已经能隐隐闻到那股熟悉的沁心香味。将香炉内香灰中灰下埋炭,炭块热气析出,在上头放一精致银叶用来盛放以及隔绝香饼。合上炉盖,等细烟慢慢浮出来,后又沿着盖面滑下,慵懒细腻。她动作轻柔更显得娴熟无比,完毕趴在桌上,盯着这炉。闻见那香味,苏离兴奋地又坐了起来,惊喜道:“像了。师父,您说说,究竟像不像?”
苗三石并未回答,缓缓起身又看着两名后辈道:“去喝茶。”
“定是差不离的,我见苗先生并未纠错。好了,随我过去吧。”言书好言相劝着,将苏离带至茶桌旁,又接过一碗新茶递给她。细细一品果然不差,满口回甘。
“师父忘了告诉徒弟此香何名?”苗三石在一旁,闻言缓缓道:“此香名为袖里针。”
倒是新奇,袖里藏针不成?
“敢问,贵客可是贵姓苗?”那茶博士一听袖里针,像是发现了什么奇事,原本平静的眼神立生波澜,紧接着立马发问。
只见苗三石微微侧目,扫视了那女子一眼,平淡道:“免贵确姓苗。”原本苗三石以为这女子只是那些众多崇拜者中的一个,却不料她激动地站起身,将其他侍女都遣了下去。随即一改此前冷傲姿态,至苗三石身前重重跪下。
众人皆被眼前一幕惊住,一度哑然。很显然苗三石也是一头雾水,他仔细看了眼前女子一眼,肯定自己不认识。转而劝道:“姑娘莫不是有何误会,老夫似乎并未与姑娘有过交集。”
那茶博士抬头,又正色道:“坊主不认识我,自然是正常的。过去在清音坊,我不过是一名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坊主自然不会认识我。可是我却一直记着坊主的恩德,若不是坊主破例让我能进去习乐研茶,我们一家该早已沦为饿殍命丧黄泉。”
众人皆识相地坐在一旁,仿佛都早已知道苗三石的身份,泰然处之。苏离则盯着师父,她早觉得师父不是等闲之辈,定是不一般的。只是她没猜到,他会如此不一般,清音坊一坊之主,怎的就常驻外地?反观言书,他似乎还能接受,只是直直看着眼前一幕。
苗三石沉默一会,又轻声劝道:“无论如何,不必跪我。”听他发令,女子立马应声站了起来,忙开始道歉:“对不住坊主,是我失礼了。”
门外传来扣门声,轻唤着里头茶博士该退下了。女子匆匆理了理衣衫,又控制住情绪,装回原来的模样。向苗三石行了礼,又对苏离与言书欠了欠身子,随即利落转身走出门。
门外进来一行人,迅速整理好了饭桌席面,所有菜品一次性全部上齐。那主领人半鞠躬,一一介绍着桌上的各种美食。“请贵客享用。请问是否要留下侍者照看?”
“不用。”言书直接拒绝。那人闻言后点点头,领着人尽数退了出去。
期间,每人都绝口不提方才发生的事情,倒是默契。满月坐在苏离身边,帮她挑着碗中鱼刺,还一边不断唠叨着:“姑娘多吃些,瘦了可就不好看了。”
“胡说,我瘦了也是好看的。好了,你莫帮我弄了,又不是小孩子了。”苏离一边数落着她,一边拿回自己那只碗。还未数落完满月,另一边又有人给碗中添了一只甜糕进来。苏离顺着那方向,抬头望着言书,没想好说什么。反倒是言书率先开了口:“我知你瘦了也好看,可我还是更愿意你胖一些的。”好像确实不知怎样拒绝,好歹今日是他做东,怎好拂了他意思?苏离只得默默接受,埋头啃着。言书又递给她一碗汤,交代她慢些吃。
珍馐味美,可苏离心中想求实之心却更甚。不过眼看着师父并没有要说的可能,眼下只得靠自己了。最直接的就是去方才那位茶博士那边求证。只是今日自己才是宴席主角,想偷溜出去怕是不能,该找个怎样的借口呢?
“咚……贵客恕罪,有请生辰主随小人过来,共研长寿面。”门外小厮恭敬地说明来意,这消息可正中苏离下怀。“这就来。”苏离放下碗筷,迅速起身,对着身旁人道:“我去去就回。”
开门后果然是方才那位主领人,他大抵是经过的专业的培训,一言一行皆十分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