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衡看了看,还是决定不再逗留。确实如眼前这人所言,满月确实不是个好缠的主。他点了点头,又道:“多谢。”利落转身向门外走去。
见他要逃,满月喊道:“你停下……”
很明显白落衡并没有停下,轻巧一拐,走出了回廊。门口两人也似瞎了一般,并没有拦住白落衡。
满月一时间气极,可是却又挪不开步。给白落衡带路的那妇人此时正死死挡住了她的去路,“满月姑娘莫去了,消消气……”
这怎会消气?反倒是更气了。满月向后退了一步,与她拉开距离,又随之质问道:“你这是做什么?你可知道你给谁带的路?”
那妇人当然识相地点着头,不断道歉:“对不住了满月姑娘,让您动气是我不对。我也是为了您好……”
“为我好?!”满月差点被气笑,眼睛不断扫视着眼前这人。看起来也不傻,怎的说起这种傻瓜话来。“你昨日没见他来?不知道姑娘现在很不喜欢他么?”
“知道,我知道……”那妇人连连点着头,又一边静静听着满月抱怨。
“明知故犯?”这回让满月有些惊讶。本来她以为这人一定会说“不知”以此来开脱自己的过失,可没承想这人却爽快承认了,而且还没有丝毫的忧虑感。
才想起自己说错了话,那妇人低着头,两手默默抓紧缠绕着,不再回复满月。
见她沉默,满月虽然气愤可也没有再多说她什么,她再说也是没用的。满月只是又重复一遍道:“往后见他来,莫让他进来了,记住了没?”
那妇人只是继续低着头,看不清她是不是点了头,也不清楚她是否在底下偷偷念叨着。
满月也不想再浪费时间,而白落衡也早已经没影。当下还是去给姑娘送吃食重要些。刚转身没走几步,身后却传来那妇人的声音:“满月姑娘,我知道方才那位是白公子,也知道离姑娘是白公子的夫人。既然为夫妻为何要如此兵戎相向?”
满月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那妇人,她此刻一派义正言辞的模样。满月反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想管管主子们的事不成?”
“自然不敢。可是,我想过了,若是我不说,是不会有人言明的。”那人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让人觉得她立马就会说出个惊天大秘密来。
这下满月觉得既懊恼又无奈,她看着眼前这人,没有堵住她的话头。满月也有些好奇,她究竟会说个什么花出来。“好,你说吧。你要言明什么?”
那妇人往回廊边走了几步,面向庄内那一派怡人景色,盯了一会,问起一边的满月:“满月姑娘可知道,这暖庄以前是何人所有?”满月也走到回廊边上,同样面向庄内。
“不知,不过现在是言公子的。”
“不错,现在是言公子的。可这里曾经是白公子的庄子。你可知为何名?”
满月愈发觉得这人有些神叨叨的。“是白公子的又如何?怎的,只能是他的庄子不成?还有,你说话不要老是说一半,总是让别人猜。”
“是。这里曾经不叫暖庄,名为离苑。我曾经来这里做过工,记得清楚。那边的芍药谷,”那妇人指了指庄外“里头的芍药,我去种过。那是白公子雇人来种的。那时候他足足给了我一锭银子,我更加不会记错。”
也算猜得不差,这人确实说了个秘密出来,只是满月却还是疑惑地看着她:“那他方才,又给你了多少钱?”
这意思她自然懂,那妇人不恼怒,而是振振有辞道:“满月姑娘不必如此,我并不是为了银钱,更不是恩将仇报。说起银钱,言公子当初给的更多。可是满月姑娘,你是不是真的清楚离姑娘的心思呢?我那日见离姑娘看白公子眼神,我就立即明了了,那仿佛是曾经我年轻时见我夫君的眼神。可如今我夫君已经不在了,我很想念他,因此也更羡慕离姑娘,良人尚在眼前。而对比言公子,我从未见过离姑娘会这样看他。”
不知道为何,满月此刻只是想盯着这人,看她究竟是何妖物所化,差点就说服了自己。而满月还是无法就这样对白落衡彻底改观,就算这妇人说的是真的,可她也是知晓了一小部分。
“所以,你是想说要让我去提醒姑娘,赶紧离开暖庄?”满月语气里有些许戏谑,很显然她并没有被说服。
那妇人轻轻叹了一口气,又继续道:“我只是一个奴仆,怎么敢要求主子们如何?我不过是将我知道的,我感受到的说出来。如何取舍,自然由满月姑娘决定,而且我相信,满月姑娘一定会让你家姑娘好的。”说罢便快速离开了回廊,越过拱门去了厨房方向。
满月在原地站了半晌。若是真的,芍药谷是白落衡所创,然后被言书买了来……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白落衡甘愿当那个“前人”,又不言明,那他究竟在想什么?而另一边,清风当初难道也哄骗了自己,为了言公子,瞒住了所有人。
为什么会这样呢?既然都改了庄名为离苑,若是白落衡起初就是打算将芍药谷送给姑娘,为什么不光名正大地送,还要借旁人之手?还是……满月脑中闪过一个想法,又立马被自己劝退。莫不是白落衡早就知道言公子与姑娘的事,那他还……为他人做嫁衣?也分不清究竟是胸有城府还是真的愚蠢如猪,白落衡这做法怎么看都是诡异无比。
而另一层,言公子若是真的接受了白落衡的建议,那日后肯定会让姑娘知晓的,到时候岂不是白白让姑娘心生隔阂?他定然不会这样不计后果,那一谷芍药确实很吸引人,不过更有可能的定是白落衡还有更加有利的条件,因此两人达成共了识。会是什么?
此路越想越不通,又觉得脑子不够用了,满月只得暗暗叫苦。可……等等,当初二月说过,二公子命不久矣……
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