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白落衡环视着厅内,未见不悦色。他抬眼看了看苏离,见她也刚好看向自己,便加快了脚步。“你也过于活泼了些。”白落衡缓缓评论道。
“嗯……活泼才好,若是恹恹的,师父怕是会以为我来看病了才是。”苏离也不服输地反驳着。
行至药房门口,苏离理了理衣衫,又轻轻敲了敲门,对着里头道:“师父?”
不一会儿门就被人从里头打开。苗三石看见是苏离,欣慰地笑了笑道:“进。”又瞥见后头的白落衡,像是有些意外,不过又立马恢复了平静。
白落衡向其致意,尊了声:“苗先生。”
苗三石微微点头,缓缓道:“二公子稀客啊。请进。”
几人也陆续进了药房。这里头的空间却有些不正常的宽阔,白落衡禁不住多留意了一眼。
还未落座,白落衡便先行示意二月将礼盒呈上来,放置在一旁茶桌上。“略备薄礼,请先生笑纳。”白落衡语气平缓,颇显沉着。
“不必如此客气的,我这样一把老骨头,还收你们这些年轻人的礼做什么?留不了几日的。”苗三石笑着捋了捋胡子,眼睛其实却暗暗瞟着那只礼盒。他认得那是一品阁的东西,想来不会太差,这位二公子确是有心了。
苗三石又让他们各自坐下,自己则开始摆弄着桌上的茶壶。虽然是茶壶茶具,却不见有茶叶的影子。见其打开一旁的小盒,用木勺舀出了一小撮极细的干粉,倒进一公道杯中用热水冲开,顿时透明的白开水染上了一丝橘红,半透明中带着细小的颗粒。虽然怪异,可是却是有几分新奇。
待他摆弄好,白落衡这才将盒子打开,里头的物件终于见了光。
白落衡看见其略微上心的眼神,又解释道:“苗先生见外了。这是苏离的意思,想来先生会喜欢。”
苏离犹豫地看了看,借着递茶的间隙偷偷往他那边靠了靠,悄声道:“怎么倒成了我的功劳,你冤不冤?!”
白落衡耐心听她讲完,看了她一眼又笑着摇了摇头。
“噢……原来是阿离孝敬我的。这我倒是要细细看看了。”苗三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此外还藏着一丝笑意。他当然知道不会是自己徒儿,就算是她,也不会有这种眼光的。
那盒中分明是前朝名器紫砂丹顶香炉,若非行家,不可能寻到。虽然自己热衷于调些香,可却未曾想过把玩这些香器。一来过于名贵显得有些奢靡,二来也是因为自己时时偷懒,不太会养护这些东西。如今送上门来,倒是给了自己一个变得勤快些的机会。
苗三石越看越满意,不断点着头。“此物不可多得,看来阿离是下了功夫的。”说罢合上了盒盖,将其收下放在一旁。
“没有,不是我……”苏离连忙否决着道。
白落衡见状,便自行解释道:“不怕先生怪罪,功夫多半都是我下的,她只管拿成品就是了。我看她一片尊师心切,便去替她找了这鼎紫砂炉,如此也算是尽了心。”说罢他又看向苏离,像是在解释道:“我只是帮你找,你也不必将功劳都归于我一人。”
既然他都将话说到了如此地步,再推脱反倒觉得是自己斤斤计较。苏离干干地笑了笑,胡乱应道:“嗯,是……”书袋网shuaixxs
“看来阿离回去后倒是乖了不少。不过前些时候给你的那些古籍,可看完了?”苗三石并没有被礼物冲昏头脑,还是不忘过问着她的学成。
“看了看了,这不要还给师父了么?”说罢苏离向满月示意,拿来了几本已经微微泛黄的古书,递去物归原主。
“渴不渴?”苏离又回头看着坐在身后满月,随即将桌上的茶水拿了一碗递给满月。满月亦自然而然接了过去,还不忘夸赞着苗先生的茶。
毕竟都是自家人,也不必如此拘束,此前在暖庄时,满月便是时时黏着苏离的,苗三石也当她是半个徒儿了。
白落衡则是痴痴看着,回过头又看了看自己眼前的那杯特殊的茶汤,茶色中层,微微向上氤氲着热气。
苗三石观察了两眼,对着白落衡道:“这是我特制的茶,也不知合不合你口味,二公子不妨试试看?”
白落衡迅速回神,附和道:“是。”随即端起茶碗浅尝了一口,略微苦涩且气味绵长,像是一种药材,可过后却微微回甘,颇有新意。
“这是师父制的人参茶,用的干制人参与少量生姜碾成粉,细细筛来就成了。怎样,好不好喝?”苏离偏头看着他,白落衡放下茶碗微微点了点头。
“来,见者有份。二月你不必如此拘着,这是师父不是旁人。”苏离向白落衡身后的二月摆了摆手,又将一碗新茶移送去他那边,建议道:“尝尝?”
看着澄黄透亮的温暖茶水,二月心底泛起一阵暖意,随即点了点头。
白落衡接过茶碗,自然而然地递给了二月。见状二月轻声道:“谢公子。”
或许有些不合时宜,可今日本就是为此事而来,若是不问未免有些可惜。
苏离暗暗看了一眼白落衡,见他正端坐着,不知在琢磨些什么。也好,苏离又对着师父眨了眨眼,期望试探一番,或许师父能清楚自己的意思。
苗三石看见她在一旁挤眉弄眼,想着兴许是有些事情想问,可却不好说。想想也是,前段时间生的事到底是有些乌龙。言府的事宜如今怕是不便再出现在白落衡的耳朵里,苗三石对着苏离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不要多心,事态尚好。
而一旁的白落衡却早已觉察,见师徒二人互换着眼神,交流也实在是有些困难。白落衡正了正身子,主动问起道:“不知苗先生后来去言府,可截住了言夫人的急病?”
白落衡这一举动倒是另其他人颇感意外。偌大的房间里头顿时气氛微妙起来。
苗三石清了清嗓子,悠悠回起道:“已经见好了。伊始有陶先生出手,便有了转圜之机。也不是什么恶疾,昨日就已经交给了旁人照看,我便先行回了医馆。”
这话也算是一粒定心丸,苏离闻言算是定了心,神色也不再凝重。
“其实,”苗三石又看了看白落衡,“我很意外,陶伊竟然能去言府救人。现在想来,多半是二公子的缘由了。看来你与陶伊关系匪浅,那你肯定也知他恨我入骨。如今你送如此厚礼,若被其知晓,怕是有伤你们二人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