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随意的动作间却有着满满的不可抗拒,苏离偷偷抬眼看了看,此刻他神色认真极了。被其关照,苏离竟然觉得有一丝的不自在,或者说一丝的……羞涩。
不敢多停留,待其为自己整理好,苏离立马走开了些。
可不能让他看见了,苏离走在前面自顾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果然在微微发烫。真是太丢脸了!
周遭的侍从较从前都少了许多,偌大的将军府苏离第一回感受到了清冷。
白落衡紧随其后,揣测她大概不喜欢自己盯着她,白落衡便自觉在后头跟着她。
去到乳娘那边,里头正围了好些个侍女在仔细照看着,这下似乎才透出了温暖。众人见二夫人来此,皆纷纷行礼问安。白落衡接着进来,随即遣散了众人。
苏离凑近看了看,小家伙已然没有与其刚刚见面时那样可怖了。原先整个小脸都是红扑扑的,模样也吓人了些,还爱哭。现下面色正常了许多,也渐渐白净了,此刻正乖乖地睡在摇床里。亦正是如此,小小的一团却显得更可怜了。
苏离又在摇床旁边落座,眼中是安静祥和,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想起了自己带来的东西,苏离将随身的锦囊拆开,从里头掏出了一把金制长命锁。苏离自行将它套在她手腕,纯净的金色把她幼嫩的皮肤衬得更柔软白皙了。
白落衡静静看着她做完这一切,期间未曾出言打断她,只是在他看见那小金锁时觉得心头微微一颤。
按理说,这是自己的亲侄女,自己是她亲生的叔父,送礼什么的应当自己当先的。
的确,他承认自己确实没有苏离细致而更多的却是他感觉到了意外,意外她会早早就给侄女准备了见面礼,即使在此前嫂夫人并不喜欢她。
“你会怎么做?”苏离忽然问起。
白落衡立刻回了神:“一切我会安排,你不用操心。”
可苏离似乎并不喜欢他这个回答,她抬眼瞥了他一眼,又继续问起道:“你怎么安排?事关尚书府与将军府的联系,如今父亲长兄未归,母亲卧病,一切重担自然交给了你。可这种繁琐的事情你怎么会安排?”
怎么不会安排?自然是按例照办,也不是必须全由自己交办,府中还有管事并不是吃白饭的。然而自己虽然自小没有生活在将军府,可这种深宅大院的事情也不会是一无所知。
可白落衡当然不会这样反问,他先是思考了一番,又求问道:“那你道如何?”
“我道,我道你赶紧修书让你兄长回来吧。此事不会善终。”苏离此刻像是异常坚定,仿佛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
“可以。”白落衡道。
然而苏离这样坚定,完全也是因为自己在危难时刻守在了嫂夫人身边的缘故。她交代了事情始末,缘由,后果,对策,甚至托孤。苏离甚至都震惊了,她身份荣耀无极,怎么可能会落得如此下场?可那些话却却实实是从她口中说出的,后来她也收到了嫂夫人早前已经写好的遗信。
苏离觉得心更透凉了。原来嫂夫人她早就知道了自己会如此而终,她身体底子薄弱,若不滋补恐怕是难以将养腹中的孩儿可若是尽力滋补,临了必会胎大难产。在两两抉择间,她选择了未出世的孩子。还有更无奈的一点,她母家也是坚定无比地让她生下孩子。
不管多么尊贵显赫,濒临绝境时同样是束手无策的。虽然苏离并不清楚她为什么会把一切押在自己头上。小桃xiaaz
“你不问我,为何如此笃定?”苏离还是想求证一番,虽然她明白白落衡是个什么性子。
白落衡在对面直直看着她道:“那,你愿意说么?”
“嫂夫人留了封信,她给了我。你信不信?”苏离坦言道。
“我信。”白落衡也是毫不迟疑。
被人无条件信任的感觉竟然是这样的,欣喜之余多的是惊异。苏离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只好又重新低下了头,看着正睡得香甜的小团子。
“公子……”二月在门外扣了扣门,显然是有些焦躁的。
苏离抬头,看见白落衡往门口处看了一眼,随即又收回了眼神。
“我去正院,二月应是找你有事,还是莫要耽搁。”苏离主动把自己支开来,只身去往正院。
“我送你。”白落衡也跟着起身。
“不必。我认得路。”苏离拒绝道。
白落衡也清楚,二月不会无缘无故失了礼数。“怎么回事?”白落衡边走边问,他接过二月递来的密函匆匆浏览着。到了书房内,白落衡把密函扔在了桌上。他语气隐忍道:“他就这样任由贼子犯上?!”
白落衡口中的他,自然是自己的父亲白倾川。不是镇国将军么不是百战不殆么不是东玄定军心的王牌么?如今就这样任由轻北边境蛮人撒野?
二月匆匆解释着:“公子莫怒。白将军是顾念大局,若是和谈,必定能事半功倍……”说着说着,连二月自己也没有了底气。在他心底何尝不是同公子一样?而且更甚。轻北的无赖要求便是令东玄赔巨额军资,而且还要东玄主动献上公主和亲。如今最受宠的便是六公主,自然最令轻北向往的也是她。
“和什么谈?轻北根本丝毫无休战之心……父亲怎么会看不清呢?”白落衡实在是不能想透,明眼人都不难看出,轻北只不过是得寸进尺罢了,扔了个和谈的幌子,实际上在不断践踏东玄的底线。
白落衡看了一眼二月,他此刻心底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的。白落衡缓了缓语气问起道:“凌王怎么说?”
“这亦是凌王令我要特别劝说公子的。先静观其变,如今陛下没有言明,谁也不能轻举妄动。”二月解释道。
究竟是何意?为何一个个的骨头都软了呢?白落衡没有打算想通了,因为这事本事就是不通的。一定藏了什么。他又看了看二月,然后将一枚通行玉牌递给了二月。
二月看清那是白夫人所有,特准入宫的通行玉令。虽然确实是自己所求,可二月还是犹豫了。这个节骨眼上,公子竟然……
“拿着,”白落衡吩咐着道,“再不去,等六公主知道了,闹了起来,你别再想看见她。”
“是!”二月接过玉牌,谢过公子后匆匆而去。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是经验,也是教训,有了自己这个前车之鉴,二月便不可以再如此了。即使长路漫漫,即使前途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