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的养父母有一娇惯的儿子,名姜另。
俗话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姜另七岁时,已是小区里赫赫有名的小恶霸,红眼时,敢拿着刀子追父母。姜父姜母老谋深算,担心年纪大了儿子不养他们的老,于是跑到福利院领养了半夏,为能享天伦之乐多一份保证,却不曾想,还没等到半夏养他们,两人便出了意外双双而去,到是把儿子留给了半夏养。
半夏大一时,姜父姜母离世,那时,姜另高一,她供着姜另读完高中,以为到了大学能轻松一些,谁知那祖宗,大学只顾吃喝玩乐,兼职一类与他完全不搭嘎。
她看到姜另,脑仁便疼的厉害,想着今天周二,他应该在学校,打开家门,屋内却是灯火通明,隐隐的还有厮杀的声音。
一路寻着声音到姜另的房间,房门半掩,轻轻一推,一股恶臭铺面而来。
泡面外卖,堆积成山,袜子鞋子,遍地都是,姜另却安安稳稳的坐在电脑前正杀得痛快。
路由器在她的脚边,上面的黄色小灯忽闪忽闪的,好不可爱,半夏却没有半分的爱怜,直接弯腰断掉电源。
电脑上的小人瞬间卡在原地,半天不得动弹。
“靠!”
手里的鼠标被狠狠的摔在桌上,姜另犀利的视线扫向门旁的路由器,却戛然而止在那身形挺直的女子身上。
他楞了楞,随后站起身,一脚踹开身后的椅子,拿过手机躺在床上,左手拇指一下又一下在屏上划过,不知在刷些什么东西。
骄傲不逊的少年,声音里满是轻狂,“你怎么回来了?”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今天是周二,你不是应该在学校吗?”
“这几天学校运动会,不上课。”
“时间。”半夏定定的看着他,眼神咄咄的,不允许姜另搪塞打诨。
随意的翻了个身,不耐从少年的脸上一闪而过,他从喉咙里挤出两字,“明天。”
“记住你说的,明天不要让我在家里看到你。”
语毕,她踅身往外走。
刚转过身子,又被姜另叫住。
“喂,姜半夏,给钱!”
少年还是半躺着,双手在手机屏幕上不停的飞舞,他尚未抬头,眼帘低垂,若不是这房里再无他人,断然没人相信那声“讨债”出自他口。
半夏眉头微蹙,上周刚给他的卡里打了钱,一周未过又要钱。这种事情常有发生,姜另是少爷性子,花钱素来大手大脚,好言相劝、厉声呵斥皆是无用功,久而久之,她也没了发火的力气。
随身携带的包包里没有多少现金,刚刚好五百块,她全部掏出来拍在桌子上。
少年薄凉的视线从那桌子上一扫而过,随即又垂眸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只是鲜红的唇像吃人的魔鬼,说着不近人情的话,“不够!”
不够?
半夏倏地笑了,只是看她眼里的神色,愉悦与她不沾半分的边儿。
她深吸一口气,似无奈又似讥讽的问着,“那你觉着多少够?”
“先拿五千。”
不是开玩笑,少年虽说语气平淡,但极其认真。
五千,还是先拿!
“姜另,你是不是真的认为我有矿,可以供你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这句话,她问的愤慨,也问的委屈。
她气姜另少爷作态,不知节俭,也怨他不懂分担,只图享乐。
可转念一想,又觉颇不对劲。
姜另虽说是花钱的祖宗,可他从未一次开口要这么多,往往都是她给多少拿多少,一两天之后再管她要。
素来少量多次,如今狮子大开口般的模样倒是稍显反常。
眼眸微眯,她垂首打量这素来乖张的少年,语气幽幽,“你是不是惹事了?”
飞快舞动的修长的指倏地顿住,随即,又恢复如常,少年嘴角的弧度半勾,似乎,半夏刚刚说了一个笑话,但并不是那么的好笑。
“我能惹什么事儿?你一天到晚的能不能盼我点儿好,不给就不给呗,你出去吧,我要睡觉了。”
“你真的没惹事?”
对于姜另的话,半夏素来是带着质疑的,总要再三确认才能放下心来。
“没有!都说了要睡觉,你赶紧出去!”将手机拍在桌上,他真的拉过被子盖到自己身上,眼帘紧闭的调整着姿态,一副真的要睡觉的样子。
半夏沉着脸色,终是没有再问些什么,踅身往外走。
一只脚刚迈出房门,沉默半晌,她又退了回来,将外卖垃圾以及丢在地上的臭袜子尽数收了拿出去。
这屋子臭的厉害,亏他还能安稳的睡觉。
翌日一早,便不见姜另,半夏简单的收拾了下,回了花饮店。
玄青与往常一样,十二点钟准时进店。
半夏的视线从玄青身上一掠而过,往后张望着,却始终不见那二人身影。
“怎么了?”
进入柜台熟练的给自己下了个单,又在操作台前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直到坐在吧台上,玄青终于察觉到了半夏神色不对。
“那俩人呢?没跟你一起来?这才第二天就要旷工了?
玄青一怔,随即眉头半皱,有些为难的模样,素来大嗓门,今儿竟软软糯糯的。
“他们……可能以后都不来了吧?”
她的声音很轻,亦低。
好在半夏竖长了耳朵,但即便如此,也有几分不真实。
恍恍惚惚的,徒增几分忧愁。
以后都不来了?半夏蹙眉沉思,她不由的往不好的地方去想,主要是因为玄青今天异与往日,那话又偏低沉,让人不得不往坏的方面去想。
“他们怎么了?出事了?”
“出事?怎么可能!”玄青冷哼着,声音又陡然转低,如私语似耳语般喃喃抱怨着,“好的很,一个要回神殿,一个跟凡人斤斤计较,闹得乌烟瘴气的,几万岁了,比垂髫小儿都能折腾。”
半夏听不清字眼,却能清晰的听到她咬牙切齿的声音。
想来是那俩人折腾的厉害,又看玄青脸上并无忧愁之色,说明人目前还算安好!
也好,既能得到更好的照顾,也不给她添麻烦。
她不再问了,只是低头摆弄着玻璃杯,思绪不知飞到了哪里,竟轻轻浅浅的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