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剑冠听到樊公公心疼自己的话,眼眶猛地一热。他连忙闭了眼,将头扭到另一边。
虽然心里很贪恋第一份温暖,但是他也明白,在这深宫之中,自己是降国质子,怎么会有人对自己好。
樊公公见朱剑冠如此,心里不由得叹口气,道:“殿下,老奴知道殿下孤身来此,虽短短半日,却已尝尽苦辣,受尽冷眼......”说着,声音有些哽咽,缓了缓,樊公公才继续说:“老奴少年时,曾得南蜀王相救,那时候,殿下才一小点,刚到南蜀王的膝盖,被南蜀王牵在手里,王上打听了老奴的身世,知晓老奴是被南蜀人拐卖来的,王上怜惜老奴,赠与盘缠,送老奴回家。当时老奴便决定誓死效忠王上。”
朱剑冠听到这里,脑海里浮现小时候父皇好不容易带自己出去玩,是遇到了人贩子贩卖人口。
南蜀国禁止贩卖人口,但是人口买卖利益太大,而且南蜀国人口稀少,大家族里常常人手不够,因此,人口买卖总不能尽数铲尽。
而那次同父皇出游,恰好碰到,父皇雷霆震怒,当即处死人贩子,并且顺滕摸瓜铲除了一个买卖点。
朱剑冠记得确实有个叫樊的小孩一直不肯离开,最后还是父皇派人将他送走。
这边樊公公继续道:“当初离开南蜀国,王上便命老奴偷偷在北秦国设置暗哨,却没想到,到家后,老奴的父母为了能让弟弟将老奴送进宫来,从此再没了联系。”
当朱剑冠听到父皇让他设置暗哨时,想抬手制止他接着说,却没想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胳膊又酸又疼,抬不起来。
樊公公见朱剑冠被子露出一条缝,伸手替他掩了,同时也看出了朱剑冠的紧张,柔声道:“殿下不必紧张,老奴在宫中多年,稍微有点地位,其他人都被老奴支走了,现如今这门外屋内只有殿下和老奴两人。”
“而且,刚刚碧月姑娘刚刚来的时候吩咐过,不得打扰殿下休息,因而不敢有人偷听的。”
“殿下放心。”
朱剑冠心里有些疑惑,为何一个小小的婢女来说一句其他人就不敢造次,那婢女背后的主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正想着,樊公公起身,端了杯热水来,细心的吹了吹,小心翼翼的将杯子放在朱剑冠的口边,道:“殿下,先喝口水吧。”
朱剑冠示意他现将杯子拿开,自己挣扎着起身。
樊公公连忙把杯子放在旁边的小几上,小心的扶起朱剑冠,之后又端起水杯,放在朱剑冠苍白的唇边。
朱剑冠小口的喝了一口,温水直通胃部,从胃部向全身散发一股股暖意。随后朱剑冠将热水喝完。
樊公公见朱剑冠喝好了,将碧玉茶杯重新扣回碧玉瓷盘上。
朱剑冠盯着樊公公佝偻的背,眸光阴暗。
刚刚樊公公说的一番话,朱剑冠已经信的七七八八了。但是想要朱剑冠全信,却也是不可能。
但在这种情况下,朱剑冠不得不选择信任樊公公。
朱剑冠垂下眸,心里叹一口气。
樊公公收拾好桌子后,又重新跪到朱剑冠床边。
朱剑冠见此,连忙道:“天寒地冻,地上太凉了,公公坐我床上吧。”
樊公公不肯,坚定道:“殿下千金之躯,老奴卑贱,殿下切莫再说。”
“且为殿下跪着,老奴不觉得地凉。”
说着,混沌的老眼里泛着温柔的目光。
朱剑冠见此,也不勉强,想到刚刚那位容貌迤逦的碧月姑娘,道:“公公可否能告诉我,刚刚那位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如此厉害?”
樊公公笑道:“殿下刚来不久,并不清楚宫中情况。刚刚那位碧月姑娘是合曲公主的近侍,深受公主信任。”
“合曲公主?”朱剑冠皱皱眉,这是他自入宫来第二次听见这个名字。
樊公公见朱剑冠疑惑,笑道:“北秦国皇室,共有皇子是十一位,公主却只有一位,偏生皇后生合曲公主时,难产,拼死才保住了合曲公主,这合曲公主一出生便没了娘的疼爱,他哥哥如今北秦太子便极其宠溺他妹妹,而皇帝也因为合曲公主长得极像皇后,而格外恩宠她。奇的是,合曲公主被如此娇宠,竟也没生出一幅骄纵蛮横的性子,到是性情温婉,待人真诚。”
“说来殿下应该是知道合曲公主的,老奴听闻,南蜀国有一首写北方佳人的诗,写的便是合曲公主。”
朱剑冠听樊公公讲到这,心里不由的把那首诗默念一遍,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朱剑冠微微抬头,透过朱窗花雕,看到屋外纷纷扬扬的白鹅毛,恍惚间,看见了那日白玉般的侧脸,耳边回荡着黄鹂鸣柳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