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玲回到灵安殿,心不在焉的洗漱完,躺在刻有牡丹花样的紫檀木床上,却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睡。
一闭眼,尽是少年提拔的身影和唇边暖如和煦的微笑。
秦玲虽然小时候经常跟着母后出宫游玩,但毕竟时间久远,记忆早已模糊,而近几年,自从江皇后走了之后,更是日日待在宫里,所见男子除了太监便是至亲之人。
如今,猛地见了与北方男子不一样的南方翩翩佳公子后,不经意的就记在心里,更别提,这些的见面都是那位佳公子特意安排好的。
秦玲左右辗转,翻身的声音引来碧玉的注意。
碧月担心公主有什么事,便手持一把雕着牡丹花样的烛台走过来,拉开厚重的床幔,柔声道:“公主,可有什么事?”
秦玲直起身子,看着温暖的烛光里,碧月担忧的面庞,噗嗤笑了,道:“没什么,有些睡不着,你快去睡吧。”
碧月听到这些话,有些无奈,还是担心道:“公主,明日还有祭祖大典,早些休息较好。”
秦玲摆摆手,笑道:“知道啦知道啦,本宫记着呢,你快去睡吧,明天有黑眼圈就不好看了。”
碧月嗔道:“公主就会开奴婢的玩笑。”
秦玲笑笑,道:“睡觉去吧。本宫一会就睡。”
碧月道了声“好”,边退下了。
秦玲重新躺在床上,想到明天的祭祖大典,一阵头疼。
身为嫡长公主,要紧跟在皇后后面,还要跪在地上听皇后的训导。
虽然之后,哥哥和自己会单独去祭奠母后,但是想想要受温潋情的教导,就忍不住一阵反胃。
一个满脑子阴谋诡计的小人,也配母仪天下!
秦玲仰面躺着,盯着床幔上的牡丹花样,呆呆的想着。
那年夏天,自己贪玩,趁母后与温潋情说话,便钻了个空子,偷偷溜出椒房宫去,跑到东宫去找哥哥玩,却没想到,扑了个空。
等的着实无聊,便爬上哥哥的床眯了一会。待听到耳边有窸窸窣窣说话的声音,才慢慢清醒。
当时趴在哥哥的大床上,听着婢女小声地说着话。
“太可怜了,这么小就没娘了。”
“也不知道那把火是谁放的,这么狠,把皇后和小公主都烧死了。”
“就是啊,你看见温妃的样子,那么大的火,居然一点伤都没有!”
“嘘,别说了,小心隔墙有耳。”
那时候没听懂什么意思,就从床上爬了出来,准备问清楚。倒吓得那两个婢女哇哇大叫,直直的跪在地上,大喊:“公主殿下,不是奴婢放的火,冤有头债有主,您别来找奴婢,别找奴婢!!”
自己心中有些疑惑,听不懂她们说什么,只觉得心里闷闷的,正准备上前一步,却听到一声轻响。
母后送给自己的护身玉佩碎了。
心口猛地一疼,泪水不由自主流了下来。
自己就站在那,拿袖子不断地抹眼泪,却怎么也抹不干净。
这时门口传来匆忙杂乱的声音。
那是自己第一次见到父皇如此狼狈不堪的样子。往日白皙的脸上有几道灰痕,看向自己的眼睛里有着恨和失而复得的喜悦。丝毫不见皇帝架子。
父皇见到自己,箭似的跑过来,一巴掌狠狠地打在自己脸上。接着又紧紧的抱住自己。
秦玲翻一个身,盯着眼前金丝编织的牡丹。
当时自己特别委屈,明明自己没犯错,为什么打自己。
直到后来才知道,椒房宫失火,母后原本是逃了出来,在外面却没看见自己,又折了回去,这一去,便再也没出来。
父皇到时,疯了一般往里面冲,却被一众奴才拦住。
从此,自己便跟哥哥一起在东宫住着,一开始父皇并不愿意见自己,直到长的越来越像母后,从那之后,牡丹变成了自己所有花样的唯一选择。
只因为,母后最爱牡丹。
秦玲甩了甩头,试图把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些事情。
但是,不行。
这件事情就像一棵树,牢牢扎根在心里,无论如何都无法根除。
大概到了三更,秦玲才有了浅浅的睡意,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看见母后笑着冲自己招手,身后是一片牡丹花田,雍容华贵,国色天香。
第二日,朱剑冠早早起了床,身着藏青色官袍,金线勾就的四爪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越发衬的少年面如冠玉,俊秀非凡。
今日,是正月初二,北秦皇室举行祭祖大典。如今,南蜀并入北秦,这一日自然也要去祭奠辱自己家国的祖宗。
朱剑冠眯着眼,望着太阳,眼下一片琉璃光泽。
这些,都是要毁掉的。
到了天坛,洁白高耸的塔身直插云霄,圆形坛身,中间一道十丈宽的楼梯,中间刻着五爪金龙的浮雕。
北秦皇帝站在圆形的瞏丘坛上,双手合十,面色虔诚的跪在地上,祈祷。
众人依次如是。
朱剑冠心里却惦记着另一件事。
刚刚见合曲公主,脸色似乎不太好,虽然用了粉遮掩,但是一眼便能看出与往日的不同。
祭祀大典结束后,朱剑冠特意留意下,发现皇帝太子和合曲公主朝东南方向而去。
朱剑冠眯眯眼,他记的樊公公曾经告诉他,江皇后就葬在东南皇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