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深了,皇甫真的手下人差不多都睡了,只有两个护卫在守夜。皇甫真还是睡不着,只是望着那跳动的篝火思索着王瑾的问题。其实王瑾的那个问题他已经有点头绪了,只是他一直不愿意相信是这样的真相。
夜很是寂静,皇甫真揪着自己身边的青草,然后用手指一点点捻碎来缓解自己心中的焦虑。他又转过身来望着星空,星空很是安静,带着一种荒凉而又深邃的美感。
皇甫真调整了一下姿势,将自己的双手叠在一起,枕在后脑勺那里,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江湖远比他想的要残酷一些了,如果这魔教和七罪宗这两大邪道组织交锋的话,那么那些武林正道的大派为何不派出人马去西昆仑山呢?不说武当也不说少林,就连英雄最多的丐帮之中也是没有人往那西昆仑山的方向去。
往那西昆仑山去的只有像他这样的武林世家子弟抑或着那些游侠而已。
皇甫真想不通,江湖中的正派难道不是惩奸除恶的嘛?那些名门正派的名声难道不足以振臂一呼,让天下英雄共讨邪道中人嘛?怎么会容忍这邪道中人在江湖上搅动风云?只有我们这些想要追逐名利的人才愿意去趟这一趟浑水。皇甫真心中越想越是心寒。
这些名门正派,在武林之中积威已久,占据名山大川也有数百年的历史了。少林武当丐帮峨眉崆峒点苍等等这些门派,那一个不是数百年的传承了,难道他们都是忘了自己是正道中人理应替天行道的嘛?为何会让魔教一直是在西昆仑山上休养生息?难不成这些正道门派只需要不为恶就好了?皇甫真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感到有些恶心。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看到过的事情,那本是两个黑帮的火拼,官府却是没有人出来阻止,那一天常州城几乎是血流满地,那两个帮派虽然也是死了不少人,但是地盘却是更大了,那些小的帮派都是被他们干掉了。
原本那些小的帮派还想要趁着那两个最大的黑帮自相残杀好坐收渔翁之利的,结果倒是先走一步了。事后,才是有官府出面,那两个帮派倒也是讲和了,便是找了几个给足安家费的家伙出去顶缸。
然后常州城便是风平浪静了,只有这两个大的黑帮了,再无其它黑帮。他只是有一次看到这两个黑帮的帮主在自己父亲的书房里出现过。
当时皇甫真还只是以为这两人是过来拜访自己父亲的,现在想想这两个黑帮能够坐大,也未必是和自己父亲没有关系。
皇甫真心中越想越寒,他都快要感觉一股凉意从自己的灵魂深处冒出来了一般。这魔教和七罪宗就像那两个正要火并的黑帮一样,那些小帮派不正是他们这些渴望名利的江湖游侠们嘛?
那那些名门正派和朝廷是不是就像是自己父亲一样的角色呢?只要这些黑帮不损害自己在江湖上的名声或者利益,这些人是不是不会动?
想到这里,皇甫真只是觉得瑟瑟发抖,这江湖未免也太过黑暗了一些吧。说好的侠义二字呢?为何我却是看不见了。皇甫真心中思绪万千,正是越想越怕,越想越惊。
皇甫真只是觉得自己好累。成长自然是带着疲惫的,不是肉身上的疲惫,大多是精神上的,原本还纯洁无暇的小公子现在却是被这丑陋的江湖先是给当头一棒敲晕了,只是他还觉得这江湖有梦。
辗转反侧了大半夜,皇甫真终于还是抵挡不住自己的困意,深深地睡了过去。
天还朦胧亮,皇甫真便是被自家的门客给摇醒了。“什么事啊?”皇甫真说着便又是揉了揉肉眼睛,打了一个哈欠。
“少爷,您先起来,有人往这边来了。”皇甫家的门客说道。
皇甫真说着便是打了一个哆嗦,整个人都是清醒了过来,他昨晚的梦中可是梦到了自己发现了那些武林正派的秘密之后,被人追杀,最后才逃脱了过去。担惊受怕了大半晚才摆脱了噩梦,刚熟睡了一个时辰,却又是被自己的门客摇醒了。
皇甫真穿好衣裳,便是拿了个火把往那边望去,却是看到一行人正往王瑾那一边的营地方向过去。
在幽暗的天幕之下,皇甫真只是看着那为首的一人骑着高头大马,好不魁梧。“这儿就是你说的那个有着宝物出世的地方?”却是那个魁梧的汉子指着这迷雾一般的毒蜮对着后面人问道。
只见那魁梧汉子的手下将一个削瘦的男子从马背上拎了起来,扔到了地上,喝道:“死老鼠,咱大当家的问你话呢?给老子说话。”
“回回大当家的话,这儿的确是我说的那个有这宝贝出世的地方。”这声音哆哆嗦嗦的,但是在这寂静的夜幕之中也是显得格外清晰,皇甫真听得那削瘦的男子的声音,正是那彻地鼠的声音。
“哦,那宝贝在哪呢?”那魁梧汉子说道。
“就在这迷雾之中,那宝贝想必是还没有出世吧。”彻地鼠又说道,“大当家的,您答应我了的,只要我带您到这里,您就放我走的。”那彻地鼠说着都是带着哭腔了。
“大男人的哭什么哭呢?多没男子气概。我燕老大说话什么时候不过数,说放你走就放你走。”那魁梧汉子信誓旦旦地说道,就差拍胸脯答应了。
“多谢大当家,多谢大当家的,多谢大当家的。”那彻地鼠说着便是在地上不住地磕着头,感恩戴德着。皇甫真看到这彻地鼠这般,心中不由得有些不是滋味,但也不敢贸然向前,只是站在原地。
“来人,帮他把绳子松了,送他上路。”那燕老大说着便是举起了手。彻地鼠一听心空狂喜,随即又是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便是悲呼道:“燕老大,求求求求您高抬贵贵手,放过小的吧。”
“你倒是聪明的紧,来人给他个痛快。”那燕老大说着便是让人出来结果了这彻地鼠。皇甫真一听,这彻地鼠顷刻间便是要做枉死鬼了,便是要往前冲,去救那彻地鼠,只是却是被那福叔给死死地拖住了。“少爷,使不得啊,那人是一个天人化生境界的高手啊。”福叔死死地抓着皇甫真的手臂苦苦劝道。
“你放开”皇甫真说着便是看到一柄弯刀出窍,向着那彻地鼠的脖子砍了过去。
“不!”皇甫真悲呼了一声,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些人说杀人就杀人。
只听得“叮”的一声,却是一柄弯刀飞了出去,那原本举着弯刀的那个人,手腕上铁制的护腕不知何时插上了一柄飞刀。
“谁?”那燕老大爆喝一声,左右巡视着,他刚刚也是没有瞧清楚这飞刀是从哪里来的。心中一时害怕,若是刚刚那飞刀冲着自己来的,只怕自己现在
“滚!”却是王瑾那一边传来一声暴喝,听声音正是唐波的。
“阁下是何人?为何出手伤害我的部下。”那燕老大说着便是望向了唐波的方向,他已经瞧见了唐波的位置。
“你吵着我们睡觉了,滚远一点。”唐波淡淡地说道。
“我若是不呢?”燕老大说着便是将自己身上的气势释放了出来,他已经瞧清楚了眼前这个用暗器的家伙乃是才突破天人化生境界的,之前不知道他的位置所以才那般小心,现在瞧见了唐波的位置便是觉得这家伙不过如此罢了。
“你不该这么说的。”唐波说着便是随手扔出一柄飞刀,不带着一丝烟火气息。黑色的夜中没有什么光亮,只有这柄飞刀划破夜空时的光亮转瞬即逝。燕老大如临大敌,他倒是第一见有人敢面对面地往他的面前放暗器。
飞刀无声,燕老大看着这飞刀离自己越来越近,心中正要卖弄一下,那收住这柄飞刀来好好羞辱这暗器高手一般,正要伸出手去接那飞刀。
只是这一柄飞刀径直将他的手掌洞穿了,留下一道伤痕,便是向着他的面门飞了过去。燕老大暗道一声不好,他倒是小瞧了这人的暗器功夫,正准备躲避时候,却已是没有了时间,只得侧过头,避开了要害。
燕老大只觉得自己的脸颊处一热,接着耳朵处一冷,便是晓得自己面颊处和耳朵都是被这飞刀伤到了。“所以,可以走了嘛?”唐波站起身来望着燕老大说道。
“你,好小子。留下姓名,我燕老大来日定有厚报。”燕老大只得甩下两句场面话。
“唐波。”唐波淡淡地应道,逼格十足,这是他从李见心那里学来的范儿。
那燕老大听得唐波的性命不由得是又惊又怕,这家伙原来是唐门中人难怪有着这么厉害的暗器功夫,便道:“原来阁下是唐门中人,难怪了。”说着便是悻悻地离去了,留下了那个彻地鼠在原地。
“唐门中人嘛?哼。”却是唐波冷笑了一下,他总有一天要人称呼他为唐波而不是所谓的“唐门唐波”。
彻地鼠看着那一群要杀死自己的盗匪跑远了,这才小心翼翼地爬了起来,正要高呼两下,却又是害怕那将他救下的那个人嫌它吵闹将他了结了,便只是小心翼翼地对着唐波的方向磕着头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闭嘴,别吵。”唐波说着便是坐下了,他刚刚那一刀又是有着许多的感悟。
彻地鼠呐呐不敢言,想走却又怕唐波计较,留下来又是觉得这周遭黑暗太过恐怖。“彻地鼠,这边。”却是皇甫真对着这彻地鼠小声地喊道。
“黄公子?”那彻地鼠一听,便是看到了皇甫真,便是问道。
“你过来。”皇甫真说着便是勾了勾手。
彻地鼠回头望了一眼唐波那边的方向,看到那高手没有动静,便是一缩一拱地爬到了这皇甫真的身边笑道:“黄公子你我可真是幽怨,昨天下午才见面,今天就有看到你了。”
皇甫真只是白了这彻地鼠一眼道:“你这家伙狗改不了吃屎的毛病,你说吧你是不是贼瘾又犯了,这才栽在了那燕老大的手里?”
“黄公子果然神机妙算,一切都逃不过您的法眼。”彻地鼠说着便是往前凑了凑,将自己被牛筋绳绑着的双手双脚伸到皇甫真的面前示意道:“黄公子,帮人帮到底呗,把我这绳子解开吧。”
“你当初不是答应我,不再去偷东西的嘛?怎么一天没过去,你就又犯事了?”皇甫真埋怨了这彻地鼠几句话,倒也是掏出短刀将那彻地鼠手腕脚腕处的牛筋绳割断了。
彻地鼠只是笑了笑,揉了揉自己发麻发酸的手腕脚腕,道:“我和您说啊,黄公子,我昨天是真的想要悔改的。您那玉佩给了我之后,我便想要去赌场里赚点本钱,用来做生意的,只是谁想那赌场里看到您那玉佩很是精美,便是设下套来出钱将我那玉佩坑去了。
我肯定不服啊,这毕竟是黄公子您给我的东西,怎么能弄丢了呢?我便是找那伙人理论,谁料那些家伙找来一群大手将我打得个半死,便是将我扔了出去。
我一看自己玉佩也没了,身上又浑身是伤,只得缩在墙角。谁料有人可怜我,扔我两个铜子,我便是去买馒头吃,这才不至于饿死在街上。只是我一吃完馒头,我就是撞到了一个人,怎知他的荷包就好死不死地被我掏去了。
那个人正是燕老大,燕老大一看我偷了他的钱包,便是要杀了我,我只好说出这儿的地方来保命。”
“你可就贫嘴吧,尽拿些鬼话来哄骗我。”皇甫真哭笑不得地说道,只是感觉自己腰间有些异样,低头一看,便是瞧见了这彻地鼠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又放到自己的荷包上了。
“你这家伙,端的是死性不改。”皇甫真不由得有些气愤,他还真当这彻地鼠是有悔过之心。
“黄公子莫生气,莫生气,我都还与你就是了。”那彻地鼠说着便是将自己脏兮兮的手从那荷包上面松开,又是从自己兜里掏出一些碎银子和一快玉佩说道:“我真的是一时技痒罢了。”
皇甫真一看自己的玉佩又回来了,不由得问道:“这玉佩你不是输给了那个赌场吗?”
“我趁他们不注意取来的,我怎么能让黄公子您的东西丢掉了呢。”彻地鼠谄媚地笑了笑,皇甫真只得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