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三,南诺羊城,南城城口。
马车吱呀停在城门外,方觅音探头出去,瞧见城门口排起了长龙似的队伍。她有些紧张,守兵这样严谨细致的排查,恐怕是在找什么人。她轻声向陆离道:“你看前面排了那么多人,应该是有什么事。要不我们换一条路走吧。”
陆离蹙着眉头观察着前方的情况点点头,拉着马缰准备脱离这条队伍。羊城城门的守兵众多,有眼尖的守兵领着人过来喝住他们,陆离只好拉着马站在一侧。
“喂喂喂,干什么?你们怎么不进城了?”领头的守兵手握长鞭指着马车喝道。
陆离露出一幅老老实实的憨厚样子道:“军爷,我们看前面排了这么多人,肯定要耗费不少时间。我们急着赶路,便准备换条路走。”
“赶路?”守兵绕着马车走了一圈又向着马车嚷道:“车里还有什么人?出来出来!”
“军爷!”陆离见那守兵想掀开车帘,连忙上前拦住,“车里坐的是我家小姐。”
“什么小姐,我看你们鬼鬼祟祟的就是心虚想要逃跑!车里面藏的怕是个女土匪吧?”守兵说着就伸出鞭子挑开车帘,眯着眼向车里看去。却只看见了一个羸弱的清秀女子端坐在车厢里,拿着帕子掩唇轻声咳嗽。
“军爷,”方觅音柔软开口,“小女是神都刑部尚书的侄女,从东安来的。”
刑部尚书?羊城离神都不算太远,对这京官的大名也有所耳闻。刑部尚书辛学义位高权重,若此女真是辛尚书的侄女,他们这些小小守兵可是得罪不起的。
领头的守兵眼珠滴流一转,轻咳一声装腔作势道:“你说你是辛大人的侄女,那你可有什么引荐文书做证明的?”
方觅音点点头,侧身从包裹里翻出了一封书信递与守兵柔声道:“这是姑母写于小女的家书,后面有辛家的落款。”
守兵接过书信浏览一边,翻到末尾果然有一个红色印记,上书“王雪落印”四字。守兵忙将书信装好,恭敬递上去道:“原来是辛夫人的侄女,是小的们的疏忽。”
方觅音抬眸瞧瞧前面长龙似得队伍轻声问道:“这里的盘查为何这么严?”
“知府府遭山贼袭击了,这是在查有没有山贼的同伙混进城救人呢。”
方觅音点点头不再言语,陆离会意上前放下车帘。守兵们让开一条路,引着马车径直进了城。
虚惊一场,马车进了城后方觅音忙道:“羊城不能久留,补给些东西到下一个地方住宿吧。”陆离应声,将马车停在一条无人经过的巷子口便离开去买些干粮。
今日的天色正好,暖阳正挂也不太热。方觅音留在车上,半拉开帘子透气。突然马车一阵摇晃,车帘被人掀开,一个蓝色的影子飞快的钻进来。
方觅音下意思的举起胳膊直对影子,那影子动作更快,伸手用刀抵住方觅音的脖颈。方觅音脖间一片冰冷,她惊魂未定看着眼前一身蓝裙的女子。她剑眉上挑,两片薄唇紧紧抿着,漆黑的眉眼紧迫的看着她,一脸英气。
“别出声。”
方觅音藏在袖中的袖箭直对女子的心脏,她低声道:“你觉得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箭快?”
那女子紧盯着她,二人如此僵持一番,方觅音又道:“你快走吧,一会他就回来了。”
女子的眉头微不可察的轻挑了一下,收回刀翻身紧挨着方觅音坐下,将头靠在她的肩上。
“能不能带我出城?”
方觅音挑眉:“你凭什么认为我能带你出城?”
“因为你是神都刑部尚书的侄女,他们不敢多查你。”女子轻喘着气,伸手捋起左袖,露出一段透着血迹的白布来。她小心翼翼的慢慢解开白布,因为刚才动作太大而被撕裂的伤口又涌出血来。
“你别动!”方觅音俯身从包裹里翻出纱布和止血散,轻轻拉过女子的左手,动作轻柔的为她包扎伤口。她一边仔细手上动作一边轻声道:“你就是守兵口里的山贼吧?为什么要袭击羊城知府呢?”
乔怔怔地看着方觅音为她仔细包扎的样子,低低道:“我只是去拿回我自己的东西。”
“拿回来了吗?”
乔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根玉兰花银簪给方觅音看。
方觅音只抬头看了两眼,赞扬道:“很漂亮。可惜,我不能带你出城。”
乔沉默了,她收回包扎好的手臂,放下袖子才带着央求道:“我的同伴进不来,我知道守兵不敢查你,才来拜托你带我出城的。”
方觅音摇摇头,无奈出声:“如果我真的是刑部尚书的侄女,也许我会帮你。可惜,我不是。”
所谓尚书大人侄女身份,只是为了在必要的时候采用的手段,就好比刚才迫不得已才拿出用一次。虚假的身份不足以支持他们正大光明的在羊城多做停留,为避免节外生枝他们才要赶紧出城。谁知麻烦却自己找上门来了。
被当做麻烦的乔一脸沮丧,她垂下眉眼叹口气,起身就要钻出车厢,刚探出头就被一柄明晃晃的长剑拦住。“这位姑娘,有什么事吗?”
“陆离,她想找我们帮忙出城。”方觅音的声音从乔的身后传出。陆离警惕的看着乔,手中的长剑却纹丝不动。
乔的另一只手悄悄握紧了匕首,凝视着陆离伺机而动。
两人针锋相对都默不作声,最后还是方觅音打破沉默。她伸手推开陆离的剑向他说道:“让她走吧。”
陆离慢慢将剑放回剑鞘里,侧身让了路。乔握着匕首的手紧了又松,回头看了一眼方觅音才跳出了马车,很快消失在巷口。
陆离将他采购的东西放进车里,拉着马就往北城走。方觅音坐回车里,一扭头便瞧见了掉在地上的那根银簪。她“呀”了一声,引得陆离侧目。
“怎么了?”
“那人的东西掉在这了。”方觅音捡起簪子,细细打量。
这只是一根做工精巧的银簪,玉兰花样子雕的栩栩如生,整根簪子看起来十分清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