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地面哗啦啦跪倒了一片,紧接着众人齐声高喊长生教教义:
“天下皆浊,唯我独清,入我长生,了断凡心,为善除恶,自得清净,去尘避疾,永享太平。”
不同的声音,不同的面貌,不同的年龄,他们脸上却带着相同的赤忱和狂热,浩荡的声音凝聚在十里长亭的上空,场面比刚刚圣女来临时还要壮观。
直看的苍澜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在一众跪着叩拜圣女的人当中,只有三个人显得格格不入。
一是坐在马上的苍澜和杨显之两个人,一个是头顶红盖头站在沙河祭台上的新娘秦楚音。
从马匹惊扰了人群开始,她就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祭台上。
盖头遮挡了视线她什么都看不见,所以心里愈发的害怕,雨水将她的衣服濡湿,鲜红的嫁衣跟着变得黯淡了几分。
她只能靠低头,看到脚底的那一方天地,白色的花瓣不知什么时候被她踩到了脚下,失去原来的样子,又皱又脏。
然后一双陌生的手拉了她的胳膊,她一个不稳跌倒在地面上,耳边是那张媒婆的声音:“圣女来了,你不跪下在想什么。”
秦楚音掌心吃痛,她什么都没有说,不言不语的坐直了身子。
圣女又怎么样呢?秦楚音又不在她的慈悲里,细长的眼睛微微下垂。
不该有期望的。
前面两个人因为就在站在莲花轿前,因而吸引了越来越多人的注意。
“你们两个是谁,见了圣女娘娘还不下跪。”其中一个抬着轿子的白衣男子颐指气使的说道。
苍澜和杨显之先后从马上跳了下来,沈含心等人也刚刚好策马赶到。
“好不讲道理,我又不信你们长生教,为什么要拜她。
我也从来没听说过哪座庙里的和尚,有强拉路人去拜佛祖的。”
论起吵架,苍澜除了偶尔发挥失常,一般情况下还是很少有人能吵过她。
“你……”白衣男子气的脸黑:“小小年纪,牙尖嘴利,看打……”
苍澜顿时戒备起来,却听莲花轿内传来一道空灵的女音:
“长善,不得无礼。”
那白衣男子哪里还敢嚣张,灰溜溜地退到一旁,再不敢多嘴。
轿内气流涌动,白纱向上吹起,里面的人也展露在众人面前。
女子白纱蒙面,一头秀丽的墨发简单的束起,一身素白的衣衫趁得的她愈发有几分仙风道骨来。
“这位姑娘说的没错。”
她缓慢而柔和的声音继续道:“苏苏不过一阶凡人,有幸得到长生娘娘赏识,哪里当的起大家如此大的礼。
还请各位相亲父老快快起来,莫要折煞了苏苏。”
苍澜皱着眉头,尤其是在看到那位圣女额间的描摹的红色花钿,明明该给人圣洁无暇的感觉,可偏偏叫她看出了一股妖艳的感觉。
再加上她嘴上说的那些客套的话,但整个人依旧坐着没有动,愈发让人觉得怪异。
“圣女大人说的哪里的话。”李大人挤过重重的人群,从长亭下走到轿前,郑重的对她拜了拜。
“圣女大人为长生娘娘日夜操劳奔波于各个门教之间,着实辛苦,我们这些受长生娘娘庇佑的人,对您尊重些,也是应该的。
莫要理会这些不相干的人胡言乱语的疯话,我们敬重您是心甘情愿的。
来人将这几个闹事的人带下去,待祭祀完成后再行处置。”
“大人且慢。”杨显之开口阻拦,希望能够凭借自己的身份暂时阻拦这位大人。
谁料李大人压根不许他把话说完,跪在地上,头也不抬打断他:“有什么话,去了衙门再说。”
“你这狗官,好生不讲道理,怎地随便抓人,竟连人辩解都不许辩解。”
李大人气的胡子都快给气歪了,他何时受过这种侮辱,最重要的是他可是一心励志要成为一名好官。
“放肆,你放肆!”
“我只是在说实话。”偏苍澜一副摆事实讲道理认真的模样,着实让人生气。
“好好好,那我就解释给你听。先是纵马冲撞人群,导致这么多百姓受伤在前,后有出言不逊,不敬神明在后,再有就是辱骂朝廷命官,藐视天威!
不论这三条的哪一条,都够治你们的罪。”
李大人长舒了一口气,心头郁闷稍解,这一次看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大人我从下马以后可曾走动,去过别处?”
“你问这个做什么。”李大人不解。
“自然是有要问的用处,你且只管答来。”
“未曾走动,没去过别处。”
“这便对了,我距离祭祀的队伍明明还搁着一段距离,如何像大人所说的那般冲撞百姓,伤了他们……
明明是他们自己害怕乱跑,出了乱子,怎么倒埋怨到我们头上来,真叫我觉得委屈……”
“这……”李大人答不上来,这马匹是没有冲到人群当中……
“呸,妖女!就算你没有冲到人群里面,但你的马儿发了疯,吓到了我们,我们如何能不害怕?”
人群里有那头脑灵活的,反驳她道。
这话一出口,立马受到大家的认可。
就连李大人也点头说道:“对,没有错,就是这样。”
苍澜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她勾了勾嘴角:
“那就只能怪你们自己了,你看我们明明停的下来,你们要是站在原地不动,好好的,哪里会有遭这种罪。”
众人:……这逻辑强大的理由!
“那第二个罪名,不敬神明?我怎么不知道有哪条律法规定不敬神明则是犯罪?
再说了,我不过是没有跪她,这又如何算的上不尊重?
更何况天底下不敬神明的人多了去了,李大人管的过来吗?”苍澜接着道。
李大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水,也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
苍澜说的没错,真没有哪一条律法点明了这一点。
之所以他把这条算进去,是因为他觉得苍澜的行为不妥,他从小拜着的尊重到大的神明,怎么能够允许别人亵渎。
可李大人又觉得苍澜刚刚说的话也有道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那至于第三条。”苍澜拉长了声音:“那既然我前两条的罪名不成立,骂你狗官又有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