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你,没用,我先把难听的话放在这儿:即便你生出那个心思,我也会想办法给你压下去。
老老实实守好自己的本分,谁我都不会亏待。”
长善拍了拍手,走了两步又退了回去:
“哦对了,明儿你记得去帮长凡到大人面前告个假,就说他今天贪凉洗了冷水澡,受了寒,这几天就不能在跟前伺候了。
至于他的饭菜,你也不用管,我自会安排人送来。
时候不早了,都早点睡吧。”
这话说得仿佛刚刚把别人吵醒的不是他一般,长善将该告诫的话告诫了,心满意足的哼着小曲回到自己的屋子安歇了。
长凡的屋子里响起及压抑的哭泣声,长善刚刚说的话,相当于变相将他关了禁闭,长平的屋子里没有一点动静,也不知道他醒来没醒。
不过刚刚长善闹出那么大动静,不醒是不太可能,但他也只能躲在屋子里装睡,连出来看长凡一眼也不行。
那样就表示他要和长善对着干了。
长平不愿意卷入这样的纷争,所以他只好躺在床上,睁着眼看着顶上华美的帐子,默不出声。
而长心他才刚刚回来,自然更加不会那么快睡着,此刻他盘坐在屋里的蒲团上,认真的诵读的佛经,仿佛外面的喧嚣和他并无半点干系。
本来也没有太大的关系,他只是这滚滚红尘的一个过客,连自己都救不了,还怎么妄谈去解救别人。
他阖上眼睛,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阿弥陀佛。”
苍澜和杨显之又一次并排走在这样的夜色中,上一回是她自己偷偷去找王云石报仇,他听到动静,跟着她去的。
这一次,他同她是一起出来的,这感觉说不出来的好。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苍澜双手背在身后,脚下的步子有些雀跃。
“什么?”
“你为什么那天夜里见到阿福第一眼就要提剑杀他?”这个问题她在心里憋了许久了,但一直没有找到时间问他,今天晚上正是个不错的机会。
“因为你……”杨显之很想这么回答她,可是他还没有失去理智,毕竟他才答应了沈含心,为她留些体面。
他已经对不起沈含心了,不能将她逼上一条死路。
更因为他不想让苍澜这样名不顺言不正的。
“因为他们作恶多端。”
“只是这样吗?”苍澜有些不相信,她快走了几步,走到杨显之前面,看着他的眼睛,整个人倒着在大街上行走。
杨显之同样看着她的眼睛,一瞬间以为苍澜难道是知道了什么,但最终被他否决掉这个可能,只答道:
“是。”
用一个字便将她打发了。
“哎,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别的缘故呢。”苍澜说话的语气里有些失落,但脸上笑意不减。
“能有什么缘故。”杨显之别扭的撇过了眼睛,却听见她突然惊呼。
苍澜因为倒着走的缘故,一不小心踩到裙角,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后倒去,一张小脸也变得惊慌失措起来:
若是在仙君大人面前这样摔一跤,那得多丢脸呀!
不过苍澜的担心明显是多余的,杨显之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的胳膊,一把将人拽进怀里。
噗通,噗通,噗通通通通通通通通
明明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个拥抱,甚至没有任何旖旎的氛围,两个人的心跳不自觉加快起来。
“我”
“我”
“你”
“你”
“还是你先说吧。”苍澜退后了一步,同杨显之拉开了距离,他说话的气息喷薄在额头,让她觉得脸有些发热。
“你还是好好走路吧。”杨显之丢下这句话,便越过她离开了,有些话还不能对她说。
苍澜眨了眨眼:就这样吗?
好吧,反正她早都习惯了他对自己的态度。
随后转身追上杨显之的步伐。
留在客栈里的沈含心,也没有闲着,她在后院的石桌上摆了一桌好酒,并吩咐冬雪简单的抄了几道小菜,邀了周世楠小酌。
冬雪自然被她遣了出去,只不过这次她没有再找别的理由,而是直接摆明了她和周世楠有些话要说,叫她回避一下。
冬雪便乖乖的退下了。
沈含心和周世楠面对面坐着,还没有开口说话,她先自己饮了三杯。
等到第四杯的时候,周世楠手扣在酒杯上,说什么也不许她在这样喝下去:“你这是什么意思,邀请我出来品酒,自己却要把自己灌醉。”
沈含心苦笑了一声:“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和我之间不需要顾忌太多。”周世楠收起她面前的酒杯,放在自己面前。
“可是重樾他还没有回来……”沈含心欲言又止。
“你同我说也是一样的,反正只要他回来,早晚也会知道的。”
一阵静默,沈含心望着天上的月亮,有些出神:
“凡间的月亮真奇怪,我们在天宫里看到它总是圆的,但到了这里却还起了变化,只有每个月的十五十六日才是圆的,其余的时候都是缺那么一角。”
沈含心说着毫不相关的话,周世楠看着她,没有接话,他知道她要说的不是这个。
“你知道我在天宫的时候,就没什么朋友。
我的身份摆在那里,天后娘娘还要时常耳提面命的督促我守着那些规矩,我心里厌烦极了,却又不敢表露,也不敢同任何人讲,生怕被人听了去,传到她老人家的耳朵里。”
沈含心猛然转过头对着他灿然一笑:“然后我就认识了你。”
这笑容不禁晃花了周世楠的眼,但是他的心底却是一片冰凉。
“你好傻,自己受伤了也不要人医治,要不是被我发现,还不知道你要忍到几时去。”
她似怀念着一般诉说着过往:
“再后来我们渐渐熟悉起来,你会和我讲许多战场上的事情。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战场上的打打杀杀,我只是……”
“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了。”周世楠打断她的话,起身要走。
“我要说,你不明白,你一点都不明白!”沈含心突然失去平日里变现出的矜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