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祎的血气漩涡一现，周遭四散的鬼怪瞬间便好似陷入了沼泽泥地一般，寸步难行。

独孤凤见此机会，手中剑脱手而去，就要以御剑术收割诸鬼。燕赤霞嘴中念动口诀：“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剑光化作一片，朝着众鬼压去。

陈祎将一身血气化作潮汐，好似巨浪一般席卷这群恶鬼，将其吞没。这是他自天魔大法上的天魔音得来的灵感，模仿音波的方式将血气化作波纹，以此掀起浪潮。

不过转瞬之间，沾到陈祎血气的鬼怪尽皆化为飞灰，其他鬼物也被独孤凤和燕赤霞斩灭了。

这片阴暗的树林，不过须臾，便又只剩下三人一鬼。

聂小倩带着惊恐的神色看向陈祎，本以为这位是最好说话的，没想到居然是最可怕的。

刚刚那群鬼物中，被两位剑仙斩灭的都还能骂两句，叫两声。被这个人那身雄浑的阳气沾上的，居然连惨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便好似积雪遭遇烈阳一般，直接消融了。

一时间，聂小倩有些不敢再看向陈祎，深怕自己也被他身上那股炽烈的阳气化作虚无。

陈祎看向远远避开自己的聂小倩，不由咧嘴笑道：“你怕什么，我都说保你了，又怎么会把你弄死。”

聂小倩看了看陈祎，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靠了过来，解释道：“小倩并非是怕公子出尔反尔，公子的人品，小倩是信得过的。小倩只是担心，会被公子那身灼热的阳气，不小心波及到而已。”

陈祎摇着头，并不言语，只是看向前方的路，问道：“似这般鬼物，这里还有多少？”

聂小倩看着陈祎眼中那炽热的杀意，心中一颤，说道：“还有百来个，只是公子你这般行为，万一惹怒了姥姥……”

“呵！且不说我不怕她。”陈祎把玩着色空剑回道，“而且，你看我们将这些恶鬼杀了，她又有什么反应？”

陈祎说道此处，眼中充满了玩味的神色，笑道：“如此，我倒是更期待与她见面了。”

说完这句，陈祎便按耐不住，朝着深处冲去，燕赤霞与独孤凤紧随其后，聂小倩看着这般情形只得跟上。

夜，已深；星，渐隐。本该昏暗的古木丛中，却渐渐带上了血色，那是陈祎的气血染红了这片天地，陈祎整个人就好似化作了深林中的明灯，驱除着所有鬼物。

林深处，时不时传来的剑鸣与凄厉的惨叫打破了本有的宁静，隐隐间，似是还有着几声诅咒。直到最后，血气的红色褪去，这片树林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陈祎面色平静，只是略微颤抖的手出卖了他的内心，显示了他心中的波澜。独孤凤的脸上也带着些许迷惘的神色。

唯有燕赤霞是真正的波澜不惊，他看向了陈祎与独孤凤：“怎么样？心里不好受吧！”

陈祎摇了摇头，脑海中浮现出那一张张扭曲的脸，说道：“那样扭曲的模样，别说是鬼，就算是活人，我也要将他们灭掉。只是，终究是第一次进行这种屠杀式的行为，心中很是不适。”

独孤凤迷惘道：“燕前辈，陈祎，你们说，他们明明生前也是人，为何死后就能过那样肆无忌惮地害人性命了？”

燕赤霞又情不自禁地拿起来酒葫芦，说道：“鬼物大多思维混乱，因怨气而成，害人近乎本能，更何况按这个小女鬼先前所说，这儿的鬼还有着鬼吃鬼的行为，这会使得他们的思维更加混乱。”

“还有一部分，活着的时候，有些坏人因为没有能力或者没有办法做坏事，而死后成鬼，在爆发了那凶戾的怨气后，也就开始残杀他人了。”燕赤霞解释道。

独孤凤听到这里，抿了抿嘴唇，不再言语。

“这世上本就很多坏人，成为鬼以后，自然尽显人性之恶。”陈祎低声陈述，又转而高昂着说：“但这世上也从不缺好人，有燕大侠这种不求长生，但求斩尽世间鬼魅的修道者；也有这个即使成了鬼魅，也不愿害人的平凡人。”

陈祎指着聂小倩说道：“纵然似她这般不杀伤人命，是有着树妖指令，但能在这般污浊的环境中保持着不害人性命的理念，也足以在普通人中称得上一个善了。”

独孤凤瞧了瞧一脸豪情的燕赤霞，又看了看被陈祎的话语弄得有些手足无措的聂小倩，然后望向陈祎：“那你说，这世上是坏人多，还是好人多？”

陈祎淡然笑道：“这方面，你应该问问燕大侠，秉持着护善除恶信念，做了二十几年游侠儿的他，更有资格替你解惑。”

燕赤霞哈哈一笑：“陈兄弟言重了，其实，这世上，坏人不少，好人也很多，终究如何，需要你自己去看。”

说道此处，燕赤霞略带深意地看了一眼独孤凤，说道：“你现在是下山历练吧，那个老酒鬼当年可是做了不少在蜀山看来荒唐的事。这世道如何，只有你亲自走过一遭，才能清楚。”

独孤凤眼中渐渐有着神光，显然是有了打算。

“轰隆！”伴随着一阵巨响，大地开裂，几丈粗的树根翻飞，地动山摇，一道巨大的身影破地而出。

好似地龙翻身一般，陈祎几人随着大地不断摇晃，整个人也跟着摇晃。燕赤霞率先御剑飞天，独孤凤也紧接着御剑而起，聂小倩半漂在空中，陈祎……

陈祎汇力于腿，爆射而起，整个人跃起数十丈高，抓住了独孤凤脚下的剑。

接着，那道破地而出的影子逐步升高，很快便超过了陈祎的头顶，并且速度不减，不断上升。陈祎细细看去，却见这高大的身影不是其他，而是一颗树，一颗巨大无比的树。

树枝交错，带着零星几片枯黄的树叶，树枝上挂着一个又一个凄厉哀嚎的鬼魂，面容狰狞扭曲，而又充满着痛苦的神色。

而这样的鬼魂挂在树妖的每一个树枝的小分叉上面，密密麻麻，粗略一看，这些鬼魂就好似成了树上的树叶一般。

“姥姥！放过我吧！”

“姥姥！小翠知错了！”

“老妖婆，你该死，你居然以我们来延长自身的寿命！”

“姥姥，芳姑再也不敢肆意吸收生人阳气了！”

“老妖婆！老妖婆！你不得好死，我们身上的罪孽不少，你的罪孽更多，哈哈！”

一声声或是凄厉的惨叫，或是恶毒诅咒，或是低声求情，尽皆传入了陈祎的耳中。而陈祎却并未在意，只是感受着那心神中那已经达到顶峰的炽热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