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悬浮在巨树顶端的镇子，正是郭北镇。

陈祎按照树妖的提示，细细比对着这一树鬼魂与那郭北镇的居民，赫然发现，有不少一般无二的面孔。

“这郭北镇，是我成就虚仙时，铸就的虚幻之地，真仙之路，便可以将这片天地由虚化实，开辟出真正的天地。”

“曾经，这里面的居民是被我拘禁的鬼魂，后来，我用身躯化作囚牢禁锢住鬼魂，这座虚幻的小镇中的居民也就只剩下幻影。”

“我将那些鬼魂困住了，但是血祭的代价也终于出现了，我的生命力开始减弱，不断衰弱，我的寿命迅速地流失，寿元将近。我不能死！我一定要等到他要等的人。”

“但我无法再次涅槃了，涅槃是需要不断蕴养生命力的，而我不断流失生命力的状态，根本便不足以支持我涅槃了。”

“我只能将主意打在了这些被我困住的鬼魂身上。我汲取他们的阴气，鬼气到了自己身上。”

“这……会使生命力流失的更快啊！”独孤凤惊呼道。

陈祎看着树妖这干枯的树身，开口问道：“你走了鬼仙的路子？”

“桀桀！”树妖笑得有些恐怖，“没有，但也相差不大了。我将那些阴气和鬼气冲入了自身体内，生命力确实流失得越发迅速了。”

“但我的灵魂，却在那股阴气的冲击下，越发接近鬼物了，我身躯虽然腐朽，灵魂却能独存。而我又没有办法舍弃这具身体，我必须要镇压住他们。”

“于是，我只得强行吊着这副破烂腐朽的身体，一直承受着苦痛，为了让这具身体尽量坚持下来，我放出了一部分鬼物去为我吸收人的阳气，并下令让他们不得伤人性命，取部分阳气便可。”

“只是鬼魂的恶性难除，即便我对违背命令的严加惩处，多次违背者甚至被我直接打得魂飞魄散，可惜依旧威慑不住他们。”

“这么多年来，纵然有几个听话的，在这种环境中，也渐渐地迷失了本性。如今，也只有小倩一个，没有害过人命了。”

“而且，被他们害死的那些人，在死后又成了鬼魂，导致如今，我这一树都已经挂满了。”

陈祎看向这满树的鬼魂，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们，就那些被鬼物害死的人，在成为鬼以后，也在害人吗？”独孤凤忍不住问道，即便知道了结果，但她仍是问了出来。

“是啊，他们不仅害人，他们害得还比之前的鬼物更多，更狠。”这般说着，树妖将自身的一条树枝伸了出来，向着陈祎几人展露那上面挂着的鬼魂，一个中年男人，一个中年妇女，一个小男孩，两个年轻女子。

“这……父亲，母亲，弟弟……还有阿秀、阿彩。”聂小倩带着哭音，看向那几个鬼魂惊呼道。

“当年小倩遭遇的并不是强盗，而是那些士兵化作的恶鬼。”树妖姥姥缓缓说着，“那几个恶鬼，在我休养的时候跑掉，去扮作强盗，杀人害命。”

“后来，我发现时，人已经没了，但魂却化成了鬼魂，只有小倩因为是自杀且本性善良，怨气不足，没能及时化鬼。”

“再后来，她的亲人们，成为鬼魂后，一次又一次地害人，我只能将他们捆缚于此了。”

看着那树枝上的亲人，聂小倩泪滴止不住地滑落，一声又一声地呼唤，只是并没有一个鬼魂有着反应，他们的面容扭曲难看，让人恶心。

“没用的，他们被怨气迷了心智，心中只剩下杀意，根本就没有任何理智，他们已经没救了。”树妖看着聂小倩说道，随即收回了那条树枝。

聂小倩愣愣地看着那条收回的树枝，没有言语，只是止住了泪水，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祎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满树的鬼魂，又该算在谁的头上呢？

“这究竟是鬼害人，还是人害人呢？”独孤凤喃喃自语，看着聂小倩的身影说道。

燕赤霞也只是在一旁保持沉默，这么多年来，他还真未遇见过这种事情。

“那你是如何确定，等的人是我呢？”陈祎再次看向树妖，终于准备解决心神间的炽热感。

“因为这个。”树妖说完，随后张嘴一吐，一道金光裹着一片巴掌大小的树叶出现，在空中旋转飞舞。

陈祎看着这片散发着金光的树叶，感受着那更加炽烈的灼热，问道：“这是？”

“这是他留给他的传承者的，只要等到他要等的那个人，这片树叶就会发出金光。”树妖解释道，“也正是因为这片树叶终于发出了金光，我才会化作一个卖茶的老叟，引你前来。”

“原来是你！”陈祎感叹一声，“也对，本便只有你才能做到。”

那片金色的树叶飞出后，金光四射，形成一片金色的光幕，光幕上又显现了一幅画面。

一颗通天巨木，不知有多粗，有多高，这通天巨木上有着一圈又一圈的栈道，无数的人沿着栈道向上行去，每一圈都有成百上千的人，一圈又一圈，一层又一层。还有着无数的人踏着仙剑，踩着葫芦，又或是脚下一张图，一个碗，一尊鼎，向上飞去。

“伐天！伐天！”

“人道代天道，人心即天心。”

人们向上行去，唱着战歌。

“大人……”树妖看着镜中的这一幕，双眼微闔，思绪飘至了曾经。

“伐天？这是建木！”独孤凤发出一声惊呼。

“除了建木，又有哪一颗树会这般高大。”燕赤霞感叹道。

“传闻，建木被天帝下令砍伐，原来是远古时的人族竟通过这么一颗巨树讨伐上天吗？”燕赤霞又感叹道，“只是不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画面一转，便是无数天火落下，无数神魔降世，奉天帝命令前来砍伐建木，人族伐天失败，建木终被砍伐。

金光消散，那片树叶向着陈祎飞来，进入陈祎的心神间，与武字接触。陈祎闭上了双眼，那武字又大放光芒，脑海中又出现了另外一幅画面。

独孤凤担忧地看了下陈祎，只见他脸上划过两行泪珠，随后睁开眼说道：“刚刚那不是真正地伐天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