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叛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
待在摘星楼的这段日子,洛玫大大小小的给我添了不少“麻烦”,不过她如今的行为对比她当日的言语,终究让我觉得她不会轻易罢休。
虞国,一个倚靠联姻来寻求一席之地的国家,君主最在乎的无非就是自己的王姬是否样貌出色,灵力绝伦,很可惜,我始终比不上洛玫。
恬儿安静地为我煮着茶,一连几日的大小折腾,让她原本圆润的小脸清瘦了不少。
“小姐,来,你最喜欢的君山银针。”
恬儿言笑晏晏的把茶递给我,我却眉头紧锁,迟迟未有动作。
“小姐,你在想什么呢?”
“恬儿,”我单手撑着我的下颚,开口道:“你说,我该如何拿到我母妃的卿和镜呢?”
“小姐,这卿和神镜是虞国的至宝,现如今又是兰心王后的陪葬物品,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门外突然的一阵喧闹声打断了我的思绪,让我不由得起身查看。
“芝汐姑姑,这小院落又偏又远的,今儿这挂的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洛玫宫中的掌事姑姑芝汐缓缓地迎面走来,身后还跟了她前几日安插在我院中的一个奴婢阿莹。
阿莹谄媚的笑道:“姑姑来这里,想必是因为院中那人吧,请姑姑放宽心,她安分着呢。”
我嘴角一抬,终归是少了几分聪明劲,洛玫选她来监视我,是没人可派了吗,不过也好,没妨碍到我的事。
“不是你该问的,就别多问!”
阿莹一听,立马点头哈腰地道:“是是是,姑姑,您里面请。”
芝汐慢慢地踏进了院子里,却差点被过高的门槛给拦了,阿莹立马上前搀扶着。
芝汐抬头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皱了皱眉头,看见我站在院内,立刻起身作揖。
“奴婢见过王姬。”
“姑姑,我早已不是什么王姬,不必多礼。”
“也是,姑娘如今改名岚虞,已抛弃了祖宗家姓,如此称呼姑娘确有不妥。”
我眉头一挑,无心再继续与她盘桓,便转身往里屋走去。
“姑娘且慢,奴婢来此乃是奉了长王姬之命来请姑娘。”
“何事?”
“姑娘曾在酒馆答允王姬会医治好她常年的隐疾,姑娘可还记得?”
“呵!”真不知这洛玫是无知者无畏,还是艺高人胆大了,竟真的有这胆量让我去医治,怕是想以此治我的罪吧。
“记得,是我亲口答应的,我自然会去。”
芝汐隐隐一笑,“那么,请姑娘和我走一趟吧。”
恬儿满脸担忧的看着我,“小姐……”
我拍了拍恬儿的手,“恬儿,在这等我,我一会就回来。”
恬儿一把抓住了我,“小姐,恬儿和您一起去!恬儿不会让她们欺负您的!”
我嫣然一笑,“恬儿,照顾好你自己,她们欺负不了我,还有溟汐呢。”
恬儿自知犟不过我,最终顺着我说道:“若是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让溟汐来找恬儿啊。”
“好,恬儿,你在这院中好好的帮我熏着这千蕊香,烹着茶,等我回来就好。”
说着,便同芝汐一同往摘星楼正殿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摘星楼正殿)
“无面,她已经出来了,接下来,看你的了。”
一个面戴银鬼面具,目露凶光的女子从暗中缓缓走出,“是,主人。”
我安静地跟随着芝汐前往正殿,一路思索着该如何得到卿和镜,突然,我听见正殿里传来一阵丝竹之声。
“姑娘,正殿到了,请吧。”
我慢慢地走上了大殿台阶,这场鸿门宴,我自知早就躲不过,倒不如坦坦荡荡面对。
大殿之中,纸醉金迷,杯盏之声不绝于耳,众女纷纷起舞,殿中挂满了红色的攒金帷幔,此情此景像极了在庆贺我的归来。
“姐姐来啦,快坐快坐。”
洛玫热情的招呼着我坐下,让我觉得异常奇怪,仇恨让我保持着冷静,躬身作揖。
“拜见君后,长王姬。”
“哎哟,虞儿何必多礼,都是自家人呀。”媚后身穿赤金长裙,齐身的长裙更加称得她身材曼妙,宛若妲己再世。
“君后,民女名唤岚虞,洛虞此人,民女实在是不认识。”
“虞儿不论姓自名谁,都是我虞国的王姬呀,母后和你父王都想念你许久,来来来,到母后身边来。”
洛玫热情的拉着我坐到了媚后的身边,我强忍着心中的怒气坐了下来,立马开门见山道:“可否容我先给王姬把把脉,看看到底是何病症?”
“那就有劳岚姑娘了。”
我双指探查着洛玫的脉象,感到颇为奇怪。她周身有一股寒气在缓缓地侵蚀着她的血脉,时日已长,况且这股寒气,并不全是先天病症,反而有一大部分是外力的缘由。
“王姬是否常常感到周身酸痛,体力不济,有时感到小腹胀痛难忍?”
“正是了,我们玫儿见红时特别难受,平常也很难长时间站立。”
“这是寒气侵体之症,君后和王姬不必太过担忧,民女开些活血化淤的药材即可。”
“我就说宫中的那些个御医个个都是草包,姐姐,多谢你了。”
“王姬折煞民女了,若无其他要事,民女先下去给您配药了。”
“好,麻烦姐姐了。”
我应声退出了正殿,却依然满腹狐疑。这鸿门宴,她竟没有任何陷害我的意思让我安然离开,难道是另有什么阴谋吗?
我静静的思索着,朝西偏殿慢慢走去。
忽然,一阵悠扬的歌声传入我的耳中,如歌如泣,声音怅然。
“何须问,浮生情,只此浮生是梦中……”
我木然的站在树下聆听着她的歌声,都说歌如其人,此歌声凄美,人却见不到光明。
我正欲闭上双眼安静的欣赏,这歌声却戛然而止。
“歌声无意,听者有心,既然落泪,看来你也是有伤之人。”
她的声音,很轻灵好听,如同她的人,给人一种纯净无暇的感觉。
“王宫之中,是不许吟唱哀声的。”
“是啊,悲声是王室的禁忌,可根本无人过问,又有何妨呢?”
说着,一个年迈的老姑姑急急的找寻了过来,“王姬殿下,可让老奴找到您了!”
我一惊,虞国的王姬向来都只有我和洛玫两人,她竟也是王姬?!
“姑姑不必惊慌,我在此和洛……岚虞姑娘说话而已。”
老姑姑立马抬起头来打量着我,许是年龄大了的缘故,她盯着我看了许久。
“姑娘,恕老奴眼力不好,不过您能和我家殿下谈心,老奴感激万分。”
“姑姑不必多礼,王姬十分温婉可人,令人可敬可爱。”
“姑姑,你去帮我拿一下我的圆扇好嘛,这里的蝇虫有些多了。”
“是。”
女子支走了老姑姑,抬起头的看着天空,问道:“你为什么要回来?”
我一愣,“王姬知道我的身份?”
女子莞尔一笑,“我虽看不见,但这虞国王宫里的事情都会有人想让我知道,让我好好感受我自己的无能。”
“你是……”
女子拉起我的手,“长姐,父君他还好吗?”
“挺好的。”
“那就好,”她默默地放开了我的手,“长姐,我叫洛泠,我的母亲是媚后身边一个粗使的宫女,父君从不喜欢我,还让人把我的眼睛给弄瞎了,说不想再见到我。你自然,不认得我。”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挺羡慕你的。”
她会心一笑,“是啊,我活的比姐姐自由。但是姐姐……”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沉重,“你要小心你身边的人。”
“这是为何?”
“朋友的朋友并不一定是朋友,但敌人的朋友却一定与你不是同道中人。”
“妹妹,你知道什么?”
洛泠缓缓地站了起来,凄然的说道:“我从未想过,我的眼睛是父君下令弄瞎的,但是我在知道的那一刻,我的身边就只剩了一个老姑姑。姐姐,你明白了吗?”
我怔怔地后退了一步,“你是说,恬儿……”
“我不敢说一定,但是,洛玫是被人指使在你的伤口灵力里下乌头,这是我亲耳听见的。”
我的眼神渐渐变得疏离,“既然你没有证据,我为何要相信你?”
“信不信我,原随你的心。”说着,便在侍女的搀扶下离开了。
我猛吸了一口气,回想着洛泠所说的话。我从未见过她,她的清冷孤寂却让我印象深刻,并说出了让我至死都不愿意相信的一种说法。
“恬儿,不会的,恬儿从小跟着我,她不可能背叛我!”
我想着,飞速的向西偏殿的院落跑去,可刚刚到院落附近,我就闻到了一股令人反胃的血腥味。
我心中油然而生一种不安的感觉,快速地走进了院子里,恬儿满身伤痕的躺在了血泊里,奄奄一息。
院子里的桌椅倒落了一地,我几近疯狂地冲向了恬儿,握着她残留一丝温度的手,再也支持不住地放声痛哭。
“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