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癸被地底那玩意儿传送到了地宫深处，他妈的正好撞在一个狗屁神官手里，差点让他给我噶了。”

莫树根说起他在无涯地宫的经历。

“多亏了我鸟兄弟救我，没想到来了上面，小癸又能感应到阔羽境了。

就在那狗屁神官要噶我的时候，小癸给我传送到了阔羽境。

咱好兄弟能临阵逃脱吗？那必定不能，所以我让小癸又送我回去。

趁那狗屁神官不注意，给了他一剑，然后又躲回了阔羽境。

就这么来来回回，那狗屁神官自己跑了，哈哈哈哈哈哈。

好兄弟在他那儿得到不少好东西。

他好像也会研究一些阵法，所以收集了好些灵石之类的东西。

他收集的东西里，有一枚造化石，能帮助疏通经脉，巩固丹田。

好兄弟靠着此石，修为恢复到了筑基二阶，虽然比原先还差点，但是起码能飞行了。”

张旭沉默。

根师兄当真是不拘小节，不入俗流。

愣是靠偷袭将敌人折磨到从自己家逃出去，也是一种本事。

若说跟莫树根对上的那名神官会一些阵法，张旭想通了很多事。

堕叶林和无涯地宫门口的阵法应该全是他布下的。

看得出来，他对阵法一道有极大兴趣，但是没有老师教导，布下的阵只能说勉强能用。

“后来呢？”张旭问道。

“后来就，我在地宫里到处转，没再遇上过厉害角色。

好兄弟所到之处，咔咔乱杀，地宫里那些神役，只要是我遇上的，就没有活着的。

我还收集了不少宝贝，收获很丰富。”

莫树根说起自己雁过拔毛的经历，那是相当得意。

“不过。”莫树根情绪开始低沉，连语调都降了下来，“我在地宫里见到了很多人，都是死人。”

“这些傻逼真不是东西！”莫树根情绪激动。

“他们他妈的，有个地方比地狱还地狱，里面全是尸体。

各种断肢和尸体，地上摞满了，空中还挂着不少。

有些看着是风干很久的，这些傻逼不知道害了多少人。”莫树根愤然道。

张旭听得也很上头，恨不得将那些人剥皮削骨。

“还有我们之前怀疑的那些事也都是他们干的。

他们自己杀人，完了又养鬼。

除了悬魂珠里的那些魂魄，据说他们还养了十万恶鬼。”

看来沧波神祠手伸得很远，不止回风城这么简单。

整个回风城包括下属所有村镇，人口不过两百万。

玄云梯上密密麻麻的悬魂珠数量就不止十万，再加上莫树根所说的十万恶鬼，不知道他们残害了多少人。

“我还没见到十万恶鬼，就从地宫出来了。

没想到地宫有个出口，竟然是直接通往神祠的。

我想都没想，先是将里面的神役砍得干干净净，然后用风系术法配合着剑拆了神祠，最后使了张雷齑符，引天雷给他炸平了。

拆得那叫一个爽，我早就想那么干了哈哈哈哈。”

莫树根再次提起炸神祠的经过，那叫一个酣畅兴奋。

听他经历如此热闹，张旭微笑，然后问道：“既然你未曾见到十万恶鬼，那你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是她告诉我的。”莫树根从小空间翻出一块灵石。

灵石之中飘出一道身影。

美丽幽怨，神情哀伤。

竟然是张旭刚到那天打过的女鬼，怎么会是她！

跟小癸玩得正开心的星沉，看到她出来，吓得就往张旭身边靠。

再见面，女鬼不似前番，温顺柔弱，向张旭行礼。

“上次多有得罪，请仙长海涵。”一开口却是道歉。

再遇曾经重伤过自己的女鬼，莫树根非但没有打散她，反而带在身边，看来另有隐情。

“妾身张氏，是李吴的结发之妻。”女鬼自我介绍道。

李吴是谁？张旭一头雾水。

莫树根解释道：“李吴就是我遇上的那个狗屁神官。”

张旭恍然，当时在地宫就偷听到神役说过，“叶神官”在与“李神官”争吵。

看来这位李神官，叫李吴。

“嗯，那你又怎会变作厉鬼，在此处害人？”张旭问道。

听到“害人”二字，张氏露出歉疚的神态，想来对自己曾经害人的经历多少有点悔恨。道：

“妾身与他成婚多年，虽没有个一男半女，但也是恩爱非常。

他平日里沉迷奇门遁甲之术，只要他喜欢，我也任着他来。

除此之外，他还很向往修道与长生，但是苦于无人教导。

直到七年前，他结识了一个叫叶全山的人。

叶全山很赏识他对阵法的研究，想请他帮忙布一些阵。

一直以来无人问津的研究，终于有人赏识，他很高兴，我也替他开心。

叶全山又说，自己信仰一位神明，这神明无所不能。

若是他愿意信仰神明，就教授他神明的修行法门，并且还邀请他与自己一道做神官。

幻想多年的修仙梦，终于有了实现的机会，他兴奋地一夜未眠，拉着我说话。

他说，等他成仙，也渡我成仙，与我一同做神仙眷侣。”

张氏说到此处，潸然泪下。

张旭想不到，这李吴听起来还挺痴情。

“他答应了叶全山，从那以后潜心信奉神明，也走上了他心心念念的修行路。

他修行速度惊人，果然原来只是因为没人领进修行门。

但是我却是凡人之身，躲不掉生老病死，我得了很严重的病。

哪怕他已经修为有成，也救不了我。

就在这时候，叶全山又告诉他，有办法救我，不过要救我，得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活着是无法等到他成仙的，只有魂魄能一直陪着他。

先将我变作厉鬼，待以后他成仙，再将我渡为鬼仙。

他跪在我病床前，哭着告诉我，他舍不得我，要与我做神仙眷侣。

然后，他杀死了我。

我本就不恨他，我爱他，即使是他亲手杀了我，我也还是爱他。

所以，我根本变不成厉鬼。

他又听叶全山的话，此地是养魂地，将我的魂魄锁在此处，便能滋养魂识，逐步强大。

也真如那般，我被困在这里之后，修为渐长。

但是修为增长的同时，我的意识会模糊不清、思维混乱，经常忘了自己是谁，甚至有时候还会忘记他。

于是我渐渐地，也会杀害一些误入此地之人，最后变成现在这个我。”

听完张氏的故事，张旭一阵唏嘘。

李吴是爱她的，因为爱她，甚至不惜将她变作厉鬼。

那天夜里，张旭重创张氏，马上要一剑处理掉张氏的时候，也是李吴出现救走张氏。

李吴一直在不远处陪着她，若非那天叶全山有事找他，他也不会在张氏快被打散的时候才出现。

莫树根道：“后面的事就我来说吧。”

莫树根被传送到李吴房间的时候，他正在和张氏说话，“绡娘，等我成仙以后，我们就去游遍天下，你想做的事、想去看的风景，我都会陪你去做、陪你去看。”

莫树根气不打一出来，忍不住开口道：“做你妈的春秋大梦呢，害死那么多人，我能让你成仙喽？

还有你他妈人不行就算了，脑子也不好使，她一个鬼不去阴间，你搁这儿跟我说要带她游历天下？”

在自己的家，被突然窜出来个人指着鼻子骂，李吴实在是没想到这种场景。

李吴愣了片刻，都不废话，直接祭出兵器十三节紫金鞭，想送莫树根上路。

莫树根掏出玄青，正面对上他的攻击，“我能让你给我打到了？你这么个玩意儿，都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还想成仙？

你要不要先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自己有没有长成仙的那张脸？

你以为是什么臭鱼烂虾都能成仙的？你这种货色到现在还没被人打死也是幸运，你还成仙。”

物理攻击伴随着精神污染，给李吴气得不轻。

莫树根连连释放混合着火之气和风之气的剑气，偶尔扔几张雷齑符、横火符之类的神符，最后嘴上一直骂骂咧咧。

如此流氓的打法，一开始李吴疲于应对，处于下风。

后来李吴勉强适应了莫树根精神污染式的嘴炮，渐渐在实力上压制莫树根。

终于被他抓到机会，趁莫树根不备十三节紫金鞭抽在莫树根身上，莫树根倒飞出去。

李吴等到机会让莫树根一举毙命。

但是莫树根路子野，就在鞭子再度抽到身上的时候，消失不见。

李吴戒备多时，不见莫树根出来。

懵逼非常。

这人啥来路，莫名其妙地出来，又莫名其妙的消失。

就在他放松警惕，不再防备的时候，莫树根又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给他后背就是一剑。

李吴被这一剑刺得又疼又怒。

转身想杀了莫树根，但是不知莫树根又去了哪里。

就这么循环几次，李吴欲哭无泪。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给我出来！”

要不说，这李吴修养还是高，都是玄石教得好，都这种境地了，都没有出口骂人。

他让出来就出来吗？莫树根偏不。

躲在阔羽境里趁他不注意，再去噶他腰子。

到后面，李吴从愤怒变成了恐惧。

他真的怕被这不知来路的人杀死在自己家里，于是准备带着张氏跑路。

就在他要拿起容纳张氏魂魄的灵石之际，莫树根又冒出来，从他手里抢夺了去。

“你！还给我！”李吴扑向莫树根，想夺回张氏。

“你他妈要是再过来，我就捏碎她。”莫树根威胁道。

李吴着急地制止道：“别，你别动她，我不过来。”

“行，那你自尽吧。反正今天咱们两个人得死一个。”莫树根道。

“那我不如先杀了你。”李吴咬牙切齿道。

“那你说咋办？”莫树根居然问别人怎么办。

李吴恶狠狠地盯着莫树根，而后眼睛看向他手中的灵石，眼神瞬间变温柔，最后妥协道：“我离开此处，你千万不要伤害她！

若她有丝毫闪失，我定不放过你！”

莫树根道：“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快走吧。”

李吴看了张氏一眼，才转身离去。

房间里只剩下莫树根和张氏，还有他肩上的小癸。

莫树根向小癸说：“好兄弟，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在人家家里，给人男的人赶了出去，就剩咱和女的在屋里，好像不太对头？”

小癸却是很支持莫树根，“根哥做得对！坏人就该赶走！”

“也是，她都成女鬼了，也不讲究那么多了。”莫树根道。

“原来你是有丈夫的。”莫树根对张氏道。

张氏却沉默不语。

再不爱说话的人，遇上莫树根这么个话痨，也得被逼着说上几句。

果然，没多久，张氏就向莫树根交代了自己的故事。

这样的故事，给莫树根也整不会了，他也没遇上过这样的事。

他都不知道，就张氏这件事上，是夸李吴痴情，还是骂他傻逼。

也是可怜张氏，所以莫树根答应张氏，会让她再次回到李吴身边，但是她不能再害人。

张旭听莫树根讲述这段经历，当他听到莫树根对战李吴那段时，一边摇头一边笑。

对上莫树根这样的打法，李吴能赢就怪了。

不过张旭还是很佩服莫树根的，打法灵活，为人机灵。

他就只能被叶全山偷袭，他和莫树根这对好兄弟两个极端了属于是。

张旭转向张氏，问道：“你还要留在人间吗？”

魂魄久久留滞人间，不论如何，都会对生人有所影响。

更何况，现在的张氏还是恶魂，对当地百姓影响更大。

活人在阴气较重的地方生活时间过长，轻则情绪压抑、身体虚弱，重则会精神错乱、重病缠身。

张氏迟疑很久，才缓缓道：“我想陪在李郎左右，希望仙长成全。”

张旭并不说话，只是摇头。

就李吴的所作所为，张旭和莫树根是不可能让他活的。

哪怕他自身也是个悲剧。

哪怕他所作的一切，都是因为渴望修行，只是走错了路。

哪怕他一切都是为了心爱的妻子。

但是杀了人，就是杀了人。

他可悲可怜，那些被他害死的无辜之人就不可怜吗？

这么多年，他跟着叶全山和玄石，害死的人不计其数。

若是因为他可怜，张旭便放过他，那又有谁放过死在他们手下的人呢。

凡事论迹不论心。

张旭是可以送张氏去轮回的，但是张氏自己不愿，他也不会强求，只等解决了李吴之后，再决定她的去留。

“根师兄，那你又为何会来此？”

莫树根道：“地宫出来的路上，她跟我讲清平镇不对劲，她清醒的时候，总觉得这里还有其他东西。

我怕这里有她说的十万恶鬼，就想过来看看。”

张旭点头，确实有这个可能，否则无缘无故，叶全山怎会蛊惑李吴将张氏魂魄困在此处。

莫树根继续道：“我过来以后，就发现不对劲了，这里鬼气遍布，活人都没几个。

我将活着的人聚集起来，在此处设了保护罩，让他们待在这里。

也正是因为这样，好兄弟迟迟没去找你和我好姐妹。”

张旭以为清平镇是在莫树根到来后，与沧波神祠的人对上，才有了这番局面。

没想到在莫树根到来前，清平镇就已经成了这样。

“让这些人长久地待在此处不是办法，先将他们转移出去。”张旭道。

莫树根无奈道：“我肯定知道活人不能长时间待在鬼气里啊好兄弟。

但是我没办法，我不能同时带那么多人离开，更不能离他们太远，就等好兄弟你呢。”

张旭看着他，久久不说话。

“我草，你这是什么眼神啊好兄弟，别这样看着我，你咋啦？莫不是中邪了？”莫树根手在张旭眼前晃晃。

莫树根被张旭盯到头皮发麻，张旭才幽幽开口道：“你有没有想过，让小癸将他们收到阔羽境？”

“我草我他妈傻了好兄弟！”莫树根一拍大腿，道：“我以为阔羽境没法让凡人进去的，毕竟那里面他妈的那么冷，我就没问小癸。”

阔羽境是寒冷非常，但也是小癸的小世界，小癸想让某一块地方温暖些，是手到擒来的。

“小癸，来，试试将他们全部收到阔羽境。”莫树根将小癸从星沉头顶上薅过来，指着不远处的百姓道。

聚在这里的百姓，足足有两三百人，以小癸现在的情况，虽然能收进去，但也十分勉强。

将百姓送去阔羽境后，小癸累到脱力，沉沉睡去，星沉将它小心抱在怀里。

“我草，小癸不会出事吧？”莫树根没想到小癸会如此吃力。

“不碍事，它只是累了。”张旭让莫树根不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