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生笑的平和,与平日里的庄重迥然不同,更多了些普通人的气息。
沈长壮着胆子问道:“秦先生现在后悔吗?”
后悔?汪浅对于秦先生来说,就像沈雪长在苏清胸口的一颗朱砂痣,心室上的致命的红罂粟。
秦先生反问道:“你是希望苏清后悔?沈长,你要知道你出生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当年他被人下了套吸食了毒品,死的那天晚上只有你母亲在他身边。你母亲不愿意跟着他是堂会里都知道的事,大堂主带了许多人去现场也是亲眼目睹的。”
“老四家的老堂主当场就要杀了你母亲,后来大堂主问你母亲是不是你动的手,你母亲既不承认,也不反对。”
沈长:“所以他们就可以偏执的认为是她杀的?”
后来大家要按会里的规矩处置沈雪,直到沈家老爷赶到现场直截了当的倒出沈雪怀孕了的消息,大家才有所顾虑,停了手想给苏家留个血脉。
秦先生:“你希望苏清后悔,可是每当你听到别人咬牙切齿的在痛骂他如何深爱你母亲的时候,你又暗暗的庆幸你不是他滥情的一个私生子。其实你恨苏清是不假,只是更多的时候你是遗憾他没有给你母亲与你一个安稳的生活。”
沈长被秦先生一针见血的话挑的有些难堪,“秦先生总是这般睿智。”
秦先生:“旁观者清。”
沈长:“隔了这么多年,哪怕苏唯已经死了,苏家一家只剩我一个血脉了,在会里我始终是个见不得光,受人诟笑的私生子。”
老一辈的旧事一直都是沈长埋在心里的坎,解铃还须系铃人,旁人解不得,秦先生也同样解不得。
秦先生:“货怎么样了?”
闻言沈长很快收住了自己的情绪,又回到自己的身份上来:“程嘉佑全部给平了。”
秦先生耸动了下眉间,颇为意外:“全部?”
沈长应了应:“边警那边出了点小意外,程嘉佑伪装的时候,声音没防备,有个查走私的小警察好像认识他,听出了他的声音,后来加大警力出动了大规模的边警全境缉捕,接应人看风声不对这次本打算撤了的,结果程嘉佑直接把接应人给绑了。”
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程嘉佑估计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和人接应的。沈长当时内心是震动的,接应的人内心是崩溃的,碰到程嘉佑这种疯子,不合作也得合作,不然真是货没接到,牢饭都够吃后半辈子了。
秦先生:“果然比老六他们狠。”
沈长心有余悸的说道:“货虽然都平了,但是按程嘉佑这么做的话,坏了道上的规矩不说,往后传开了谁敢再和我们合作?”
秦先生:“不过是一批边境的库存货,对方是个散户,走货的是程嘉佑,与秦会无关,掀不起太大风浪。”
更何况这种被合作方绑了的丢人事对方自然不会全世界的宣扬,只能打碎牙齿,苦水往肚子里咽。
沈长面露愁容道:“程嘉佑已经送回了窝点,只是……。”
秦先生:“怎么了?”
沈长:“他说他想回一趟w市。”
秦先生回过身,看了眼床头的台历,“今天几号?”
沈长:“农历二十二号,再过段时间就是中秋了。”
中秋?这么快就到八月十五了,是个举家团圆的日子。
秦先生:“他说了什么?”
沈长努力想了想惜字如金的程嘉佑,回道“好像什么也没说。”
秦先生提了一句:“他是不是说要八月十五之前回来?”
沈长:“嗯,不过据说程军死在了去国外的路上,程秀也走了,程家现在已经人去楼空,他回来难不成只是去看江平?”
W市……
秦先生:“放他回去一趟,找几个人看着他。”
沈长:“可是通缉令?”
秦先生:“连边境都能走过去的人,你认为w市的通缉令能出问题?”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
秦先生:“老邢到了吗?”
沈长:“夜里的飞机,w市今天有雨飞机停飞了,现在滞留在机场,估计改签明天的航班,大概明天一早就能到。”
沈长想到咋咋呼呼的老邢就觉得倍感头疼,“老邢说六堂主一道来了。”
秦先生:“老宋的事五爷透了风,他来了也不足为奇。”
二人正说着汪浅从酒庄赶了回来,汪浅见到沈长倍感意外:“边境的货走的这么快?”
沈长:“嗯,程嘉佑出手利落还算顺利。”
汪浅:“倒是小瞧了程嘉佑,难怪程军出事前出大价钱也要把他保下来。”
病房内的温度比外面稍微高了好几度,汪浅觉得闷,脱了米色的风衣放到床边走到秦先生的面前,沈长一看十分识趣的退了出去。
秦先生:“酒庄那边怎么样?”
汪浅:“五爷的人还是不肯走,我一时脱不开身,编子这次是下足了马力要在我身跟出大客户,阿青在那边守着,我已经让接应商先退回去。”
秦先生看她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样子与往日大相径庭,调笑着:“你这雷厉风行的执行力倒更个会长的样子。”
汪浅噗嗤一笑:“那你是什么?本末倒置?要不赶明我们俩位置换一换,你叫我会长?我让沈长也给你换个称呼,会长夫人?”
秦先生用没受伤的左手勾住她的腰,额间抵住她的头顶,“阿浅,你会不会恨我?”
不是秦先生一向自负的口气,却有着悲伤的无奈。汪浅问道:“怎么了?”
秦先生:“当年苏清不顾一切把沈雪带回了会里,然后有了沈长,所有人都说如今的我便是当年的苏清,我这一生都势在必得,唯有你让我患得患失,如果有一天你步了沈雪的后尘,你会不会像沈长恨他父亲那样恨我……我能陪着你的时间终归是有限的。”
汪浅回抱住他,霸道的回道:“我不准你走,我说过你走的时候必须把我也带着,这辈子,下辈子你都休想摆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