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摩挲声,枝干上停留的鸟儿不时发出几声脆鸣。
然而这一切似乎都和时下,林中的两人没有任何关系。
目光凝重的看着刘氓,虽然此时他笑容满面,但少年的内心却是飘忽不定的。
玩世不恭的外表下,有带着捉摸不透,少年原以为自己心性早已远超同龄人了,此时他才发现,眼前的少年似乎比他更加肆无忌惮。
“你叫什么名字?”
“嚯,我还没有问你,你反倒先问起我来了。”自顾调试这弩弦,刘氓嘴角擎着莫名的笑容,不答反问,“听口音不像皖县人啊?”
“不错。”点头承认,少年没有隐瞒,“汝南人。”
“豫州的?来庐江做什么?”
“杀人!”
“嚯!”嘴角一张,刘氓诧异的嘲弄起来,“有志向!杀了多少人了?”
“比你多!”面容沉静的回答刘氓的问题。
瞧着他的模样,刘氓准备榆椰的话也默默咽了回去,表情恢复冷静,刘氓再次打量了一下他的脚,遂眯眸幽幽出言:“你是逃兵?”
终于,少年的面色变幻起来,看着刘氓神情开始阴晴不定起来。
恐怕他误会,刘氓也连忙自我解释道:“你别误会,你脚上穿的暴露了。”
低头看一下脚上的鞋子,少年也不由无奈讪笑,由于行路不定且路程颇远,所以逃亡的时候他才没有将鞋子换下来。
平日有长裤绑缚遮掩倒是很难注意到,而眼下坐在地上,鞋子恰好露了出来,此时却是让刘氓瞧出了端倪。
“没想到被你瞧出来了。”嘴角轻笑,少年并没有否认,“大丈夫从军征战博取功名有何不能说的,不过我先与你说清楚,我并非逃兵!”
“你是不是逃兵我不知道,也无从核实。但你现在应该是准备离开庐江府的。”幽幽出言,少年既然来自汝南又从军中逃出,换了衣服却没有换鞋,看来他是做了回汝南的准备。
“既然知晓我从军营而来,那你们又是做什么的?”
“我们?”瞧了他一眼,刘氓摇头讪笑道:“我们比你还惨,我们被赶出了村子。”
“如今兵荒马乱的,村民为何要赶你?”
“因为我嗜杀啊。”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回答着,随后刘氓忽然又想道:“如你所说,如今到处兵荒马乱,你这是准备去什么地方?”
终于这一次,少年默默的瞧着他不在回答了。
看着少年的反应,数息,刘氓兀自反应过来,随即飒然一笑,扬了扬手中的手弩,在他的注视下放到一边,起身朝他拱手抱拳,“庐江人刘氓!”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之前胡乱向刘垨报了个合肥的地名,没想到这个时候当真已经有合肥这个地方,结果查不到自己的身份。
此时倒不如直接就称自己是庐江人算了。
见他这样动作,坐在地上的少年,顿了顿,于是也站了起来,朝着他拱手回了一礼,道:“汝南邓蒙!”
心下闪过稍稍的失望,刘氓见这少年颇为英武,也有些身手还以为他至少会是个历史上有点名气的人物,没想到终究还是他多想了。
洒脱的笑了笑,刘氓当下瞧着他熟络的套起近乎道:“如此,你我二人也算互相熟知了!待会小二过来了,兔子烤好了我分你点。”
说着,刘氓已经自来熟的走到了他的身边,将腰间的短剑摘下来,递给了他。
表情微怔,邓蒙看着一脸真挚的刘氓,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他手上的短剑。
“匕首我让小二拿去剥兔子了,回来之后再还给你。”
“不用了!我有短剑傍身也算安全了,我刚才瞧他并没有武器护身,就送他算了。”
“呵呵,还是你大度!”自来熟的伸手拍了拍邓蒙的肩膀,刘氓兀自感慨道:“哎,这个时候还能遇上流亡在外的同龄人,也算是缘分了。”
“你当真是被村里驱赶出来的?”
“当然,因为我杀了人。”刘氓瘪瘪嘴我所畏惧道,“如今世道早已经变了,我杀人出于自保,可是族长为了保证村落安稳,就把我驱逐出来了。”
“你呢?你这般年岁,军中不收的吧?”
瞧了他一眼,邓蒙也解释道:“其实军营里像我这般大的也有不少,如今庐江战乱,只要是有可战之力的青壮投军,他们又怎会不收。”
“说的也是。”默默点头,刘氓低声道:“原先我也打算投军去的。”
意外瞧了他一眼,邓蒙不由出言劝说他道:“你还是不要去的好,如今虽然只要投军他们就收,但是军中的老卒是看不上我们的。在他们看来,我们就是只会哭闹的瓜蛋子。”
“还有这事?”
“当然!”表情严肃,邓蒙认真道:“你以为我在军中怎敢杀人的。还不是被那老卒羞辱的无法容忍,仗剑将他杀了!”
“你杀了老卒?”
“否则我为何跑出来?”
“倒是有些胆魄!”瞧着他,刘氓亦是颔首称赞,随后道:“既然这样那你准备去什么地方?回乡恐怕会牵连家人!”
“我想好了,我准备去投奔同乡。”瞧着默默点头的刘氓,邓蒙也不由好奇道:“你呢?你具体是因为什么事情而被驱逐的?又有什么打算。”
当下,刘氓便将刘家村的事情说与他听了。
此时,小二也从河边将兔子清洗干净了回来,见他两人已经坐在一起聊起了天,他便自己升起了火,烤起了兔子。正巧刚才在河边剥洗的时候,他顺手抓了几条鱼。
此时也一并烤了。
油水滴落在火堆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伴着刘氓的故事缓缓的进行着,两人都沉默的倾听着刘氓说着他的故事。
终于当刘氓将他的故事说完的时候,邓蒙默默瞄了眼小二后,又看向刘氓,面有顾虑的轻声道:“此事恐怕还是有些不妥!”
面露疑惑,刘氓有些不解的看向邓蒙,问道:“什么地方不妥?”
“这件事,虽然眼下看是你被逼出村,但实际上最终可能受到危害,还是刘家村。”
“你的意思是?”疑惑瞬间转变成恍然,“你是说若后面贼人寻衅而来的话,依旧还是会找刘家村的发麻,其实眼下我的一走了之反倒是给自己减去了大麻烦。”
“是这个道理!”邓蒙同时又道,“而且你的离开,同样也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你的离开,贼人若是前来寻衅定然还是会有所收敛的,甚至可能叫嚣一番也就离去了。”
“有此可见,其实族长与那三老还是从长远考虑的。”
默默颔首,刘氓此时也有些理解刘邕他们的选择了,毕竟这是防备万一最好的方式。可是就在刚才邓蒙解释的瞬间,刘氓脑袋里忽然闪出了一个更加大胆的想法。
“阿蒙!”兀自搭住邓蒙的肩头,刘氓这样道:“你说着乱世之中我们可不可以搏一搏呢?”
神情诧异,邓蒙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我刚才在想啊,按照你的说法。贼人两种可能,一是对刘家村发动突袭,二是在刘家村前叫嚣一阵后,自行离去。而这两种可能,是不是都能利用一下呢。
假如贼人人数众多,对刘家村造成了威胁,我这个时候再出现帮助他们的话,是不是就能获得整个刘家村的感恩了?甚至说在这逢龙,我的名望会更进一步?”
惊愕的扭头看了他一眼,邓蒙默默点着头,“应该是这样不错,可若是贼人薄弱呢?”
“贼人薄弱就更好办了!”兀自紧了紧搂着邓蒙的手臂,刘氓有些兴奋道:“贼人在刘家村外叫嚣一阵后离开的话,就说明他们力量比较薄弱,我就可以在外围设伏截杀他们!”
霍然瞪大眼眸,邓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准备打劫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