枞阳湖的水寨也就是月前才更迭了寨主,原先的寨主在比斗中被人无伤,失了性命。
于是赢他的人便成了寨主,也就是眼下坐在虎皮铺垫的正方石凳上的汉子。
汉子是月前带领一班弟兄进入这枞阳水系的,其实这枞阳水系虽是不大,但零碎的寨子倒是有好几个。
而且各寨子分摊的水域也不尽相同,有临近江面的,做的就是纯粹的江上买卖;有临近渔村的,就做的有些杂了,既在水面讨生活又在岸上有营生。
至于时下张多的这个寨子,则主要是在陆地上讨营生,临水建寨也只是为了方便他们再官府追捕的时候逃生而已。
所以他们与枞阳湖上的其它寨子有往来但并没有太多的地盘之争,也正因为如此,当寨子的头领发生更迭后,并没有其它的寨子对他起了什么觊觎的心思。
反倒是因为张多接管寨子后,渐渐打响的名声,使得他在与逢龙山的山匪有了部分利益冲突。
当日,在居巢城的黑市上偶然听闻,逢龙方面在暗中买卖耕牛。张多便留了一心眼,后来多方打探,竟是皖县、逢龙等三城的黑市,最近都做过这笔生意。
张多也是精明的人,当他得知居巢城黑市交易时,并没有冒然出手,而是暗中打探,是不是与逢龙山有关。最终,他从乡民的口中得知了刘家村刘氓的事情!
而由于刘氓春耕时的作为,导致他在逢龙一带名声都不错,隐隐有被誉为乡中俊杰的势头。
于是,张多前后一思量,便揣度出恐怕是这乡中俊杰刘氓和逢龙山匪首陈策的一次合作。
然而为了今后在周边的势力开拓考虑,张多决定在陈策与刘氓之间,故意制造一些不愉快。
所以他便暗中遣人在逢龙山下候着,刘氓从逢龙购买耕牛的队伍,对他们进行言语恐吓。
这样即便不能让刘氓与陈策反目,恐怕也能让刘氓注意到自己。
等刘氓注意到自己,他既然能够同陈策合作,就同样有可能和自己合作。所以,只要他刘氓往这枞阳水寨来,局势便由之前的被动转变成主动了!
寨子中
默默摩挲了阵腰间的刀柄,张多噌的一下站起来,扫了眼四周,朗然道:“我寨素与逢龙没有仇怨,今日他们率先持兵械向我寨而来,显然是欺我寨中无人!
诸位弟兄,面对此等嚣张之徒,可愿随我一同迎击贼寇!”
张多之前的计划并没有与旁人商议,此时,一众水寨汉子听闻有人持兵刀来袭,又听寨主这番说辞,自然是一个个义愤填膺,他们本都是以游侠自居。
遇到不平之事,瞬间便会激起胸中热血,当下,寨中众汉子纷纷抽刀叫嚣着要与贼人拼个你死我活。
满意的瞧着下方众汉子的状态,张多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士气,诱导刘氓前来,让他见识到自己的实力后,接下来的事情才更方便谈!
于是,在张多的激励下,一众近五十人的汉子群体,迎着刘氓等人的来路便奔了过去。
手中握着短刀,背上负着长剑,腰后别着手弩,刘氓率领一众手持大刀,腰悬手弩的汉子,也同时直奔枞阳水寨而来。
随着众人一边走着,刘氓一边来回思索着事情的进过。从刘源那里得到被人拦路警告的消息后,他便马不停蹄的奔了出来。
先上逢龙山寻陈策,又改道往居巢会张多。然而于是时间紧迫,刘氓就越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捋一捋事情。
刘源定然不会同他说谎,逢龙山下定是被人警告了。陈策否认了那是他的人,并将锅甩给了张多,让他来寻张多。
显然张多应该同他处于竞对的关系,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所以自己会不会被陈策当成了枪来使?这一刻,刘氓心中多了几分警惕。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冒失了,若张多脾气暴躁,定然会与他起冲突,那样的话,最终获利的可能就是真是他陈策了!
等到自己力量不济求上陈策的时候,就完全将时下的主动转变成被动了。
眸光微微一凛,刘氓忽然单臂抬起,同时停下脚步。见状,一众人同时停了下来,纷纷看向他。
“阿氓,可是出了什么问题?”当下,一直也在思考的陈实出言询问道。
默默点头,“不错,我刚才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太信任陈策了,先入为主的认为他已经与我们合作就不会,轻易欺骗我。但合作这种事情,但多数情况,恐怕都是奔着利益最大去的。”
也不管他们能不能听得懂,刘氓继续道:“若我们接下来的行为,不但不会影响与他的合作,反而会加剧对他的依仗。那他就很有可能选择欺骗我们!”
“你的意思是那陈策故意诓骗我们前来与张多起冲突的?”
眸瞳微凝,思索良久,刘氓又摇了摇头,冷声道:“或许他没有骗我们,真的不是他们做的。”
此刻,刘氓心下微动,恐怕以陈策的老江湖,事情应该真与他无关。而他只是给自己提供了一个可能是张多的线索,就算最后查出不是张多,也无法指责他什么。
嘴角忽然勾了勾,阴险的狗东西。这是欺负我刘氓是个老实人么!眼下,既然疏通这其中的关键了,那就索性来个将计就计!
“阿实,阿恪!”扭头看向他二人,刘氓吩咐道:“你二人现在立即赶往张多的水寨,投递拜帖,说逢龙乡刘家村刘氓请求拜见!”
面色一怔,两人先是愣了愣,随即便明白了刘氓的意思,先礼后兵。当下,他二人便领命先去了。
而后扭头看向刘仲,“小二,你随他们一起,若出现任何意外,立刻回身来报!”
接着又看向吕蒙,“阿蒙,你与我一同在这周边寻个开阔的地方,做好埋伏等待他们前来!”
“你想在此与那张多来一次鸿门宴?”
微笑摇头,刘氓道:“算不上是鸿门宴,若是能够谈的来,自是皆大欢喜,若是他不来,我们也不与他们起冲突,全身而退即可!”
“你是怕陈策那厮从中取利?”
点点头,刘氓没有再多说,因为他隐约间,又想到了一些其他的问题。
见状,吕蒙也不再多言,当即便安排起众汉子设起了埋伏。刘氓选的此处地点也是极好的,在一片芦苇从中有一条道。
穿过短暂的芦苇道,便是一处极其开口的空地,站在外面,一眼便可瞧见空地的情况。周围也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设伏,所以正常都不会心生疑虑。
然而狭长的芦苇道两侧却是可以,散布分列开,隐藏上几个人。本身刘氓带的人就不多,于是将手弩分发与五人,让他们,双手各持一支隐藏起来。
待到张多等人进入空地后,他们便从后方直接站起来,用手弩造成威慑。而此次的手弩在刘氓的建议下,也进行了改造,弩架下加上了机扩。
虽然装载不多,但五只弩矢却是可以装下的,刘氓将其换做连弩。也就是说,单手提着连弩,数息之间,可以激射出六只箭矢。
双手提着就是十二只,五个人就是六十只弩矢可用。也就意味着,若是在军队作战时,配上这样的一个精锐连弩伍。一队五十人的队率,就有可能数息间便被覆灭了。
这边,刘氓吕蒙精心的埋伏布置着。
那边,陈实与刘恪也在半道上撞见了气势汹汹而来的张多众人。心下一凛,陈实暗道:果然陈策没安什么好心。
当下,陈实按照礼仪向张多施礼问候,并陈述了刘氓想要与他一会的意思。
包括张多在内的一众悍匪都安静了下来,张多在默默沉思,其身侧众汉子则无声盯着刘恪不放。
方才初次照面,张多身旁一位跟随多年的扈从,愤怒之下,二话不说直接一刀劈向了陈实。却被护在其身边的刘恪,一记重棍挡了回去。
那汉子连连后退几步才停下来,而张多也适时止住了争夺。此刻,听完陈实的述说,众人都静默的等着张多的回话。
良久,张多暗自扫了眼刘恪,才答应刘氓的邀请。
于是,一众气势汹汹的悍匪在张多的率领下,随着陈实二人一起,向着刘氓之前停下的芦苇荡附近走去。
眸中目光琢磨不定,其实张多之前就想见见这个旬月间便被乡民颂扬的俊杰少年,只是一直迫于没有机会。而今有了机会,他又想提升起自己的威势。
于是便激励起悍卒们的怒气助长士气,只是没想到,会被刘氓这一记软绵绵的先礼后兵就给破解。
此刻,他对于这位颇有声名的少年郎君愈发好奇起来。
很快众人便到达了目的地。
站在芦苇荡的外围,张多一眼便瞧见了里面的情况,目光在左右狭长的芦苇从内扫了一眼。
另十余人守在外面后,他便浑然无意的随着二人一同穿过芦苇道,向里面的空地走去。
那里刘氓正面带微笑的等着他,张多同样面色如常,却默默拉近了与陈实之间的距离。
待行至刘氓近前,张多忽然发难一把捞过陈实,单手掐住他的颈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