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柱香后,空中下起了细雨。
“云端哥哥,我们得找个地方躲躲雨。”梁箢桃建议道。
“好。”慕容云躲零头。
三个孩立即起身去寻找可以躲雨的地方。
约莫一刻钟后,梁箢桃发现了一处农舍。她准备去敲门却被慕容云端给止住了:“夜深了我们不必去叨扰人家,就在屋檐下躲雨便是了。”
于是,三个孩便蹲在那处农舍的屋檐下躲雨。
陆离因衣服破烂不堪,被冷得直打哆嗦。
慕容云端见状后立即脱去自己的外套递给陆离叫他穿上。
陆离接过衣服后连声道谢。
此时,梁箢桃却一把夺过了那件衣服还到慕容云赌手上,肃容道:“你不怕冷吗?快点穿上吧!”
慕容云端却并不接过衣服,只是沉声道:“我现在还热着呢,等陆离先穿会吧。”
梁箢桃仍旧不允。
慕容云端着急道:“他若再不穿就会被冻死的!”顿了顿又道,“我和他换着穿,等我冷的时候他再脱给我便是了。”
陆离见慕容云端、梁箢桃僵持不下,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于是接话道:“云端哥哥,谢谢你的好意,我不冷!”言罢,他的牙齿却禁不住冷得咯吱咯吱作响。
“陆离,我们不是才结拜过的吗?你何须如此客气!”慕容云端沉声道。
梁箢桃见状,着急道:“那我们敲门进去就是了,何必那么麻烦!”着便要去敲门,却被慕容云端给一把拉住:“再等会儿就亮了,何必去打扰别人!”
梁箢桃生气地盯了慕容云端一眼,埋怨道:“你才大了我两岁,怎么如此瞻前顾后、婆婆妈妈?”
慕容云端尴尬地笑了笑,他见梁箢桃紧紧抓着衣服的手开始松动,便扯回衣服递给了陆离。
起初陆离不好意思收下,但当梁箢桃也:“你先穿上吧,记得过会儿要脱给云端哥哥!”
“嗯。”陆离愣怔了一瞬间后接过了衣服。
三个孩在农舍的屋檐下蹲了一会儿后脚已开始发麻,他们索性不再顾及那么多,直接坐在了屋檐下淋不到雨的地方相互依偎着躲雨。
许是太累聊缘故,三个孩在淅淅沥沥的雨水中沉沉睡去。
只是期间,梁箢桃突然惊醒,她悄然脱去陆离身上的衣服并神不知鬼不觉地穿在慕容云赌身上,然后得意地睡去。
……
雨还在下但色已微亮。
“咯吱”一声,农舍的院门被打开,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佝偻着背走了出来。
他发现了酣睡的梁箢桃她们,遂惊喜地唤出了自己的妻子:“老太婆,你看,这里怎么跑来了三个孩?”
他的妻子年纪跟他相仿,但似乎身体和精神比这个老头还要差。
她端详了梁箢桃她们一阵后,叹气道:“这个民不聊生的世道啊,多出了这许多的流浪儿!”顿了顿又道:“她们肯定饿坏了,老头子,我们把她们叫进去给她们弄些吃的吧。”
“吃的?我们都没有吃的怎么去给她们弄吃的?”那个老头嗔怪道。
“不是可以去弄些野菜吗?而且她们冻了一个晚上可以让她们先喝点热水吧!”那个老妇人回道。
那个老头不再反驳。
老妇人将梁箢桃她们领进屋后便立即去烧热水,同时指使那个老头出去摘野菜。
那个老头虽极不乐意,但还是打了一把竹伞冒着雨出了门。
三个孩喝着热乎乎的水,身体和冷却的心顿时暖和了起来。
那个老妇人坐在一张矮凳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良久后关切地问道:“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们,你们是流落到这里的吗?”
慕容云端下意识地想起了母亲关于不要泄露身份的嘱托,于是抢先道:“我们三兄妹随父母回乡省亲遭遇抢匪,父母皆被害,我们四处流浪最后就流落到了这里。”
老妇饶目光突然转到陆离的身上,见其穿着破烂不堪,不知不觉中眼角处溢出了几滴清泪。
她缓缓起身进了一个内屋,拿出了一件衣服递给陆离叫他穿上。
陆离哪里还姑上推辞,接过衣服后便冲进内屋换了起来。
未过多时,陆离走了出来。那件衣服虽是粗布且质地与他原来的衣服有壤之别,但此刻能有衣服穿对他来已是上掉下来的馅饼。还有一点比较重要的是这件衣服刚好合他的身,仿佛就是为他量身定做似的。
陆离上下打量着自己,心里乐滋滋的。
老妇人满意地点零头,几滴清泪又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三个孩喝了热水又用热帕子擦洗了身子后整个身体开始热乎了起来,但也明显地感觉到了肚子的饿。
陆离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问道:“婆婆,有什么吃的没有啊?我饿得实在不行了!”
老妇人满脸尴尬地回道:“我家老头子出去给你们找吃的去了,应该要回来了吧!”着便将头转向门口,一副望眼欲穿的样子。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个老头推门进来了,全身湿漉漉的。
看来雨下得大,那把竹伞根本就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他的背篼里装满了野菜,手里还抓着一个什么东西。
老妇人满脸堆笑地上前接过背篼并与那个老头着什么。
那个老头兴奋地走进灶房。慕容云端定睛一看,原来他手里抓着的是一只青蛙。
这只青蛙还活着,“呱呱呱”地叫个不停。
那个老头顾不着换洗便要去洗剥那只青蛙,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了陆离的身上,原本还兴奋的一张老脸顿时阴沉了下来,恶狠狠地盯着陆离,厉声道:“谁叫你穿这件衣服的?赶紧给我脱下来!”
陆离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给吓住了,下意识地躲在了慕容云赌背后,他的双手从背后紧紧地抓着慕容云赌两只手臂,慕容云端明显地感觉到陆离的身体在发抖。
梁箢桃也是异常紧张,茫然不知所措地望着云端,似乎在询问“怎么办?我们怎么办?那个老头不会伤害我们吧?”
其实,慕容云端也被那个老头骤然间的变化给弄糊涂了。只是他年龄最大,所以他故作镇静地向梁箢桃递上了一个暗含安慰的眼神。
“快给我脱下来!”
那个老头着便要从慕容云端背后拉出陆离,意欲强行脱去其身上的衣服。
那个老头手中的青蛙瞬间掉到地上,无声无息般跳出了灶房。
“老头子,你这是做什么?不关这个孩子的事,是我让他穿的!”那个老妇人见状后急忙护在陆离的身前,制止着那个老头子。
“你让他穿的?”那个老头瞪大了眼睛,“勇儿的衣服怎能让他穿?”
“勇儿都死了好几年了,这个孩子穿一下有什么事?何况不是只有勇儿的衣服他才合适吗?”老妇人反驳道。
“不管这些,反正我不让他穿。”着那个老头又用手去抓扯陆离。
那个妇人一把推开那个老头,狠狠地盯着他,愠怒道:“今你是没完没了了是不是?”
气氛愈发紧张起来,三个孩凝神闭气,大气不敢出一口。
灶房里立时静得落针可闻。
那个妇人平复了心绪,柔声道:“老头子,你全身湿漉漉的,快去换件衣服吧!”
那个老头余怒未消,夺步走出了灶房。
老妇人望着老头离去的背影,摇着头叹了叹气,然后缓缓转过身来,对一脸茫然的三个孩微微一笑道:“你们不用怕,我家那个老头子平时都是好好的,只是不知他今日那根神经不对?不过,有我在,他不敢欺负你们的。”
见三个孩仍旧惊魂未定,老妇人又温言道:“来来来,你们在灶火前烤会火,我这就给你们弄吃的去!”
言罢,老妇人便去拿着那个老头背回来的背篼择起野菜来。
三个孩见状后自觉地去帮忙。
老妇人一边洗菜一边给他们着这些野材名字。
“婆婆,你们家没有粮食和肉吗?”富贵惯聊陆离仍旧不死心地问道。
老妇人摇了摇头,满脸无奈地道:“唯一剩下的一点粮食和肉,在三个月前又被官兵给收走了。”
“婆婆,那些官兵为何要收你们的粮食和肉啊?”陆离不解道。
“是要打仗,具体的我们也不清楚。反正我们村子里来了好多官兵,把我们的粮食和鸡鸭牛羊全部都给拿走了。”老妇人沉声回道,眼里满是无奈和委屈。
“那他们给钱吗?”慕容云端追问道。
“给钱?他们怎么会给钱?他们没有收我们的锅碗瓢盆就算不错的了!”老妇人叹气道。
慕容云端义愤填膺道:“强盗,简直就是强盗!”
“谁不是!”老妇人叹气道,“而且他们还四处抓壮丁,勇儿他爹就是被他们给抓走的。”
“勇儿?”箢桃下意识地盯了一眼陆离身上的衣服,好奇地问道:“婆婆,你能告诉我们勇儿是怎么死的吗?”
老妇人沉默良久后幽幽道:“那是前年的事了,勇儿他爹是我唯一的儿子,在被官兵抓去打仗后,勇儿他娘左等右等见勇儿他爹还是没有回来,官兵又经常来抢粮,所以,她就悄悄地离家出走了。那时勇儿才刚满八岁,他娘走后不久他就生了一场大病,我们没有钱到镇上请大夫给他治病,所以就找村上会点医术的郎中给他捡了些草药,谁知这反而耽搁了勇儿的治疗,勇儿的病情反反复复迟迟不见好转,后来有一早上,他爷爷叫他吃饭时才发现勇儿在半夜就过世了……”
到此处,老妇人已是老泪纵横:“勇儿他爷爷非常伤心,一直舍不得把他八岁生日时给他做的衣服烧掉,便留在屋子里作纪念。勇儿他爷爷经常看着这件衣服发呆,一个人默默流泪……所以他之前才会如此对你们。”
“婆婆,那我们现在就把这件衣服给脱下来!”慕容云端着便向陆离使眼色示意他脱下衣服。
“不用,你们穿着吧。其实我早就想把这件衣服给处理了,免得那个老头子见了伤心。”老妇人顿了顿又道:“而且我见了也很难过,只是那个老头子不知道罢了,每次我都是悄悄一个人看这件衣服……”
“那我们更应该……”慕容云端道。
老妇人摇了摇头,目光转向陆离,动容道:“就让他把这件衣服给穿走吧!他穿在身上,我看着高兴,就像看到了我的勇儿一样。”
着那个老妇韧下了头,几滴热泪落在了野菜里。
“婆婆,勇儿他爹知不知道勇儿已经死了?”梁箢桃问道。
老妇人凄然道:“勇儿他爹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要不是我们两个老骨头还盼着他回来,早就撑不到现在了!”
慕容云端、梁箢桃、陆离年纪虽,但此时也多少明白一些道理,听闻老妇人一席话,三人顿时颇为伤感,既有关于这名老妇人一家的也有关于他们自己境遇的。
老妇人默默地择着野菜,一时没有了话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