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马车后,木樨便心急如焚地向方静石索要金仓药以便给他处理伤口。
方静石惨白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我并没有带金仓药。”
木樨惊愕地看着方静石,但瞬间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遂动容道:“静石哥哥,你先坚持住,我这就叫月凝停车,让她和大姐先走,由我送你回去。”
方静石用手捂住了木樨正张开的嘴,摇着头道:“不用了。”
木樨“呜呜呜”地挣扎着。
方静石用尽最后的力气捂着木樨的嘴,以近乎哀求的语气道:“木樨,你听我,我的伤势我最清楚,我真的快不行了,你送我到我父亲那里不仅是徒劳还会搭上你的姓名。”
木樨摇着头表示反对。
“木樨,你不要难过,其实我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因为我帮着我的主人杀害了你的亦若哥哥,还下药害你父亲,还英还迎…”方静石突然松开了手,全身开始抽搐,呼吸变得急促。
“静石哥哥,你要坚持住,我这就设法救你……”木樨急忙扶着方静石,用手轻轻按摩他的胸口,失声道。
方静石稍微好转了一些,他一把拉住木樨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头,艰难地一字一顿道:“木樨,你知道我为何要救你吗?”
木樨本想下意识地抽回自己的手,可不知为何她却觉得如此做有些残忍,她不再回避方静石的眼神,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微微摇头。
“因为凝眉,倒不是因为你们长得像而是因为都有一颗善良的心。那日你给孩子们授课,我在外面看了你好久、好久……”方静石嘴角牵起一丝微笑,“不过,我很快又会跟她在一起了。”
木樨的眼眶中突然掉下什么东西,潮湿地划过她的脸颊,在娇嫩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曲折的线。
方静石突然想起什么,抓着木樨的手的手指指腹微微用力,神色凝重道:“木樨,我们方家的所作所为都是我们的主人指使的,他的目的就是为了从你父亲那里夺取兵权争霸下。他不仅野心勃勃、心狠手辣,而且还口蜜腹剑、笑里藏刀,你们一定要提防着他。他其实与你们关系很近,是你们的义哥,他就是北瑶、北瑶……”
方静石抓着木樨的手突然垂了下去,眼睑缓缓地合上。
木樨意识到方静石已然死去,她好想大哭一场,不知为何却没有了眼泪。
她的心痛得像是被刀刃一点点划开一样,钝重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却只感到它在滴血。
此时,背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木樨抬头一看,见是方彦昭带着人追了上来。
“月凝,你快点,他们追来了!”箢桃惊呼道。
木樨陷入了纠结,她想跳出马车独自逃走,以让已然死去的方静石能回到他父亲那里而不至于遭受颠簸之苦,但转念一想,如此岂不辜负了方静石的良苦用心。
这个逃命的机会可是方静石不惜与自己的父亲反目并用性命换来的。
念及至此,木樨决定隐瞒方静石的死讯。
月凝转身一看,见方彦昭已越来越近,遂用鞭子狠狠地抽打马背,疾驰中的马发疯似的狂奔,马蹄却一下子踩在了没在雪里的石头,马倏地一下向前乒,木樨和方静石的尸身被甩了出去。
月凝砍断马车的绳索欲去将马牵起,那匹马试了几次终究也没有站起来,因为它的腿被摔断了。
就在木樨被甩出去之际,眼疾手快的箢桃飞身接住了木樨。
木樨从箢桃的身上跳下来急速跑到方静石的尸身那里,意欲背着其尸身一起逃离。
“且慢!”箢桃见方静石有些异常,遂伸手去探了探鼻息,摇了摇头道:“他已经死了。”
“他死了才好,我们也少个累赘,要不是他……”月凝赶过来道。
木樨截断道:“要不是他,我们早就没命了!”
“快走!”箢桃不容分地拉着木樨便走,月凝见木樨尚在迟疑遂上前拉着木樨的另一只手急忙往前走。
方彦昭带着人策马奔来,他见木樨三姐妹在徒步逃跑而没有方静石的身影遂忙往地上一看,看见了方静石的尸体,心中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立即纵身下马,跟着的人立即勒马停定。
但有十几骑因立功心切没有注意到方彦昭这边的情况,径直向木樨三姐妹追了过去。
月凝见只有这些人追了上来,遂转身用剑尖挑起路上的雪块向他们袭去。
箢桃和木樨见状后亦采用此方法参与战斗。
这十几骑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毫无防备,顷刻间哀嚎倒地。
月凝三姐妹分别夺得一匹马后策马离去。
方彦昭确认方静石已经死亡后,半晌不出话来,脸色铁青,脸部肌肉不停地抽动。
“老爷,她们应该跑得不远,要不我带着人去给大公子报仇。”一名随从适时地请缨道。
“不,我亲自去,你负责将大公子的尸身送回府里。”方彦昭倏地起身怒视前方,眼里射出凌厉光芒。
风寒料峭,飘雪如絮。
方彦昭带着几十人先行赶到,排成扇形拦在了木樨三姐妹的面前。
“决不能与他们缠斗,否则他们的大队人马一旦赶来就会把我们围住。”木樨叫箢桃和月凝与她一起将方彦昭所在的中间位置作为突破口,集中发起攻击。
方彦昭断然没有想到木樨她们会用此招,他的武艺远在木樨三姐妹之上,但终究还是抵不过三姐妹的突然合击。
木樨她们从方彦昭那里撕开一个口子后且战且逃。
此时,前方传来马蹄踏雪的声音,十几骑人马护着三辆马车徐徐而至。
当木樨与第一辆马车即将擦肩而过时,从她身背后呼啸而来一支利箭,木樨纵身一跃却不巧落入了这辆马车内的一个青年男子的怀里。
箢桃和月凝见状欲来相救却被方彦昭的人给缠住了。
木樨抬头一看,一个眉清目灵、气宇轩昂的白衣男子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她顿时俏脸霞升,倏地从这个男子的怀里站了起来,施礼道:“打搅公子了。”
言罢便从马车内跳了下来,就在她急于离开之际,那名白衣男子亦从马车上跳下来并从背后拉住了她。
木樨尚未反应过来,白衣男子已越身来到木樨的身前,对着前来的方彦昭质问道:“光化日之下,你们欺负弱,还有没有王法?”
方彦昭勒马伫立将手中的刀指向白衣男子,恶狠狠道:“识相的就赶紧给我离开,否则别怪我刀下无情。”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剑拔弩张的气氛。
木樨知道方彦昭的厉害,所以她不愿身前的那个白衣男子白白搭上性命,于是猛地将其往后一拉,白衣男子踉跄倒地。
木樨急忙将其扶起,满脸歉意道:“实在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会武艺。”
白衣男子淡然一笑。
“他不会武艺还舍身救我。”想到这里,一股暖流进入木樨的心田,甜滋滋的,沁人心脾。
方彦昭冷笑道:“手无缚鸡之力竟想英雄救美,那我就成全你。”
白衣男子的脸上静若止水,竟毫无半分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