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樨将司寇流深拉到了旁边的一颗松树下,见其伤口处的血仍在往外流,情急之下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的避讳,让他半蹲着然后去解司寇流深的上衣。
“别动!”木樨见司寇流深有些不自在想要阻止她如此做,遂声嗔怪道,“你不想活命了吗?”
“哦!”司寇流深会意,像孩子一般乖乖地等着木樨给他治伤。
木樨将司寇流深右边的上衣脱到右肩胛那处伤口外,从地上捧起雪敷在上面。
“还疼吗?”木樨问道。
司寇流深回道:“还有一点点。”
“你坚持一下,等血液凝固了,我就给你包扎。”木樨柔声道。
此时的司寇流深只觉木樨吹气如兰,一阵阵幽香送进其鼻腔,令人心迷神醉。愣怔片刻后才道:“好。”
待司寇流深伤口处的血液凝固后,木樨从自己的内衣上撕下一块布料给他包扎伤口:“谢谢你再次救了我。”
自司寇流深与木樨在马车上惊鸿一瞥,竟致他倾倒难以自持,只觉能瞧她一眼,听她一句话,便胜却人间无数,纵是木樨叫他跳入火坑之中,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下。
司寇流深淡然一笑道:“能英雄救美,我司寇流深便是三生有幸,何须致谢。”
木樨顿时玉颊红烧,心如撞鹿,下意识地摸了摸被司寇流深触碰过的嘴唇,心里涌出一种莫名的感觉。
此时那只被击晕的野兔从雪地里爬起来拼命地逃跑。
“姑娘,野兔……”司寇流深回过神来,讶异道。
“嗖”的一声,木樨丢去一块石子,可那只野兔却跑得实在是太快,根本就没有命郑
却在此时,空中一只盘旋已久的苍鹰俯身而下将野兔叼了去。
“看来,这只野兔原本就不属于我们。”司寇流深扭头看向木樨,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原来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木樨幽幽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妙言,妙言!”司寇流深与木樨交换深情的一瞥,会心而笑。
“不是人间种,移从月中来。广寒香一点,吹得满山开。”司寇流深有感而发道,“姑娘果然人如其名,纯洁如月、芳直不屈。”
木樨嫣然一笑道:“让公子嘲笑了,我母亲生我时恰是木樨别名桂花盛开的季节,故而取了这个名字。反而是公子之名取自静水流深,静乃生命的完满水乃生命的本源流乃生命的体现深乃生命的蕴藉。暗喻表面平凡无奇,但心中存有大智慧。”
司寇流深首次听见一个女子对他的名字有如此精辟的诠释,满是欣赏地一笑。
木樨亦是开心一笑。
正是脸曼笑盈盈,相看无限情。
此刻,仿若风雪骤顿,山林乍静,两颗热烈的心跳上琴弦,地铮铮有声。
当司寇流深明亮清澈的目光看向木樨时,其灼灼目光便定格在了木樨的脸上,再也没有离开,直看得目眩神迷,不知身在何处。喃喃自语道:“清水出芙蓉,然去雕饰。”
青葱碧翠、蓬勃摇曳的年纪,司寇流深的出现仿佛一道明亮的朝阳,顿时照亮了阴沉晦暗的木樨,她读出了司寇流深眼眸里的异样,旋即霞烧粉脸,一颗心怦怦跳动,为遮掩窘态,忙低垂螓首,不敢与司寇流深那呆痴、炽热的目光对接。
此时,木樨的心像是断流的河床被涓涓的细流慢慢滋润。片刻后,她才柔声道:“实在对不起,方才我误会了公子。”
“倘若我真是登徒浪子,姑娘会如何处置我?”司寇流深幽幽道。
木樨愣怔片刻后道:“我会让老鹰将你叼走。”
司寇流深似笑非笑地回道:“然后你再来救我,上演英雄救美的好戏吗?”
木樨噗嗤一笑道:“英雄救美?你方才你自己英雄救美,怎么现在成了我英雄救美?难道公子认为自己是美人?”
“我本就是美人,其实本公子的美在京都可是出了名的,姑娘不是听我是京都四大才子吗?而我的美甚至远超我的诗词造诣。”司寇流深故意摆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自古以来,有男子自称美饶吗?”木樨揶揄道。
司寇流深引经据典道:“在屈夫子的离骚中,他便以香草美人自比。”
“自古以来美人如娇花,在京都那种地方更是如此,可为何公子长得这般如花似玉、娇艳欲滴却没有被人给摘去?”木樨揶揄道。
“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流深顿了顿,故意炫耀道,“不过也就差了那么一点点,而且对方还是当朝的公主。”
木樨闻言后颇为吃惊,定了定神,故意试探着问道:“公子既然有当驸马的机会,何不以此平步青云呢?”
流深沉声道:“如今圣上昏庸无道,黎民暗无日,我可不想与她们陆家的人为伍!”
木樨继续试探着道:“世道如此,公子何不随波逐流与世沉浮,到时还可以名利双收、光耀门庭!”
流深不屑道:“安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呼?何况我也不想借公主的垂青,用虚情假意博取功名。”顿了顿,续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我这人心性恬淡,只要有青灯黄卷、佳人陪伴,此生便无憾矣!”
木樨回道:“可若是那位公主对公子是一片真心,公子岂不是辜负了她?”
流深的脸色突然有些暗淡了下来,感叹道:“那位公主虽有些刁蛮任性,但品行纯良,对我也一往情深,可我对她只有挚友之情并无男女之思。”言罢又意味深长地道,“无意惹尘埃,奈何风吹来。”
木樨有感而发道:“多情却被无情恼。许是那位公主对公子一见钟情、过目难忘。”
流深动容道:“终是我招惹了她。”顿了顿又道,“不过,此时此刻,我也被人给招惹了。”话间他偷瞄着木樨。
木樨故意扭头将脸侧向一边,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心里却不知不觉起了一层涟漪。片刻后,为掩窘态,木樨问道:“所以,公子才要刻意逃避那位公主回到梓州吗?”
流深回道“这只是第一,最重要的是我认为京都迟早将要大乱,所以我才选择回来,没想到这里亦是如此。”他着将目光看向木樨,感慨道,“木樨姑娘美艳不可方物,那些人也真是下得了手!”
木樨闻言后忍不住看向司寇流深,其目光却与他的眼波交织在了一起,霎时秋波横欲流,风动梨花白。
木樨胸口突突突跳得厉害,俏脸上不由飞起两朵红晕,使她显得更加桃红李白、明媚照人。
“泛彼柏舟,在彼中河。髧彼两髦,实维我仪。泛彼柏舟,在彼河侧。髧彼两髦,实维我特。木樨姑娘可有心仪之人?”司寇流深冷不丁地问道。
木樨打趣道:“此时此刻,本姑娘心仪的只有食物。”
司寇流深突然意识到自己问得有些唐突,尴尬一笑。
木樨转移话题道:“成先生博闻强记、阅历颇深,应该不只是公子的护卫这么简单吧。”
司寇流深回道:“他原本是一名游侠,武艺精湛,闻名中原,只是他家中遭难之时,恰好我无意中救了他,后来他就一直跟随着我……”
“他没有家人吗?”木樨问道。
“听在一场变故中都死了。”司寇流深凄然道。
木樨唏嘘不已,静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