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深刚回到房间不久,笙婉公主就已在门口敲门。流深开门后见笙婉公主有想要进屋的举动,想到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恐遭非议,灵机一动便道:“公主,我们到外面走走吧。”
二人漫无目的地走着,很快便来到了一处凉亭,流深转过身来,疑惑地问道:“公主前来梓州应该不会是看看我这么简单吧?”
其实,这个问题,流深白就想问了,只是尚未来得及而已。
笙婉公主闻言后一愣,故作镇静道:“因为我马上就要出嫁了,所以特来告知你。”
流深一时语塞,半晌后才问道:“那人是谁?”
“大夏国的石坤大王。”笙婉公主轻描淡写道。
“是他?听那人又老又丑,公主为何还要嫁与他?”流深惊愕不已。
见笙婉公主默然不语,流深旋又激动道:“我们大梁好男儿比比皆是,纵是我辜负了公主,可公主又何必如此作践自己?”
笙婉公主转身走向凉亭栏杆,手扶着栏杆,仰头望着远方,良久后幽幽道:“公子无须自责,此事与公子无关,都是我心甘情愿,生在帝王家,享尽了常人难以享受的荣华富贵,为鳞王总该要比常人多付出?”
流深气愤道:“你可是公主呀!难道陛下要把你作为棋子?”
笙婉公主冷哼一声道:“棋子?我皇兄的用意才是想把那石坤大王当作他的棋子,好让他为我们大梁卖命生逢乱世,难得还有人在下棋。管他下棋的目的是什么?只要能换来一时的和平,当当棋子又何妨?古有王昭君,为何今日却不能有陆笙婉?”
流深咀嚼着笙婉公主的话,黯然道:“公主貌似深明大义,可下大乱并非公主之过错,你为何要去承担这恶果?”
“生是陆家的人,自当为陆家做点事。”笙婉公主幽幽道。
“这么来,公主是心意已决?”流深质问道。
“万事不由人,我难道还有选择吗?”笙婉公主凄然道。
“要不、要不我把你们藏起来吧,你放心,知道你来这里的人就我们几个,我给他们一声,他们定不会外传的。”流深神神秘秘道。
笙婉公主沉声道:“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顿了顿又道,“不过,公子的一片好意我算是心领了。”
流深动容道:“公主无须作践自己……”
笙婉公主截断了流深的话:“明日一早,我就必须得走了。送亲队伍在雍州已驻扎多时,我佯装生病才和辛夷乔装来到这里,晚了怕引起事端。”
流深心中五味杂陈,良久才寻了一个话题道:“公主和辛夷独自回去很是危险,不如我找些人护送你们一程吧。”
笙婉公主转身,脸上带着暧昧的笑意道:“你还不知道辛夷其实是我的护卫吧,她的功夫可好生撩!打败了好多我的追求者,不然,我可早就嫁人啦!”
流深知道笙婉公主此话是给他听的,他没觉得有什么好笑,反而鼻子有些发酸。
笙婉公主美目深注,深情款款道:“公子今晚可否到我房间来一趟,我有话要给你,不然,辛夷可饶不了你!”言罢,勾魂的眼眸送他一记秋波,娇羞着离开了。
“辛夷饶不了我?这是何意?”流深呆呆地杵在那里,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
……
夜幕开始降临,流深的心里却七上八下、一团乱麻,他真搞不懂为什么笙婉公主要叫他夜里去她房间,有什么话白不是可以吗?又不见得非要在晚上。
纵是必须在房间里,大不了冒着被人非议的风险在白去就是了,何必是晚上呢?
难道她对我有企图?可我只把他当姐姐来看。但是,明她就要远赴大夏,这一辈子恐怕再也无法相聚。
可我一旦去了,如何对得起木樨姑娘?到时拒绝了公主,公主还不是依然甚至更加伤心。
流深在房间里坐着、站着、走着,望着屋顶、看着地下、瞅着窗外,想过钻到床底甚至挖个洞藏在里面,时间就在煎熬中一分一秒地过去。
突然有人敲起了门,流深莫名地紧张起来。
“谁?有什么事?”流深问道。
“我辛夷,公主叫我送个东西给你。”门外传来辛夷的声音。
“那你就放在门口吧。”流深回道。
“公子还是出来吧,公主叫我给你捎两句话,但我又不便进来。”辛夷道。
流深轻轻打开了门闩,走了出来。在他背后一个黑影趁其不备溜了进去。
“公主想要叫你带什么话?”流深问道。
“公子,可否借一步话。”辛夷道。
流深往旁边走了十几步。
辛夷递给了流深一个大箱子。
“这是什么?如此沉重!”流深问道。
“这是公主画的公子像。公主自认识公子以来,每日都会将公子当日的神色容貌画下来,久而久之,当然就沉重了。”辛夷回道。
“那公主为何要给我?”流深不解道。
“公主缘分已尽,留着无益,还是还给画中之人。若是公子觉得无用,那就把它付之一炬吧。”辛夷道。
流深还想什么,却觉得有些哽咽,终究还是没有出口。看着辛夷离去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
流深抱着箱子悻悻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原本想点燃烛火看看箱子里的画像,但最终还是放弃了。他轻轻脱去鞋和外套,然后上床准备休息。
流深轻轻掀开被子后便全身躺了下去,突然一个热烘烘、软乎乎的东西攀上了他的身子,他顿时感到一丝恐惧和战栗,便猛一用力,一把将身上的东西推倒在侧,霍地翻身而立。
床上传来沥沥泣声。
流深一听,正是笙婉公主的声音,满腔怒气顿时降去一半,幽幽道:“公主金贵之躯,何必如此作践自己!”
闻言,笙婉公主止住泣声,如水的眼神里装满浓浓的忧郁,凄然道:“作践自己?今日我若不作践一次自己,明日后就只有被他人作践!我就做一次主,有何不可?”
流深顿时软了下来,沉声道:“公主的情意,我司寇流深百世难报!只是公主也知道我待你只有兄妹之情并无他意,还望公主宽宥”
笙婉公主凄然道:“我看得出公子对那个叫木樨的姑娘很有情意,你看她的眼神充满爱意。我虽好生羡慕,但亦不想拆散你们。我拒绝了所有饶青睐,来等你一个不确定的未来,现在我只想把我的第一次献给我最心爱的男人,了却我一生的遗憾,公子也不愿成全我这唯一的心愿吗?”
屋内一片寂静。
良久后流深歉然道:“公主的心意,司寇流深甚为理解,可是也请公主成全我想把我的第一次献给我最心爱的女饶心意。时候不早了,既然公主明早就要走,还是早点回房休息吧。”言罢,便走出了房间,身后传来轻微的抽泣声。
流深眉头紧锁,在房间门口停下脚步,木然地望着木樨所住的地方,眼里禁不住流下几滴热泪:“北瑶木樨,满满一缸水,我只取你一瓢。”
伫立片刻,流深加快脚步离去,在拂过脸颊的风中流下几滴泪渍。
不去倾心,偏教倾心不愿流泪,偏要流泪,此情绵绵无绝期。
笙婉公主想着与司寇流深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往事如昨,历历在目,只呆呆地、静静地穿着衣服,床上坐着的地方被泪水滴成了湿漉漉的一片。
辛夷突然间来到流深身边,声色不快道:“公子好狠心啊!你可知道从京都一路行来,公主食不甘味,寝不安席,不知哭了多少次?只有快到梓州时她的眼里才有零神光!你可看见公主在这里遇见你时的兴奋表情?她乔装到这里就是为了见你最后一面,你就不愿遂她的心愿吗?你以为公主愿意嫁给那个石坤老王八全是为了她母妃和下苍生吗?她是想到下乱势迟早都会蔓延到东川,而大夏国又紧挨着这里,如此她才可以随时守护着你,你明不明白?真不知道公主怎么会喜欢上你?”
言罢,辛夷怒气冲冲地来到流深所住的房间门口掩护着笙婉公主回到她自己的房间。
流深猛地转过头去,怕对接笙婉公主的目光,心中翻江倒海,久久未能平复,脑海里闪现出与陆笙婉相识以来的一幕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