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下山,空中便飘起了细雨,打湿了桃红柳绿,打湿了行人衣衫,打湿了断肠饶心绪。
木樨急匆匆来到李玄身旁,低声问道:“你准备将汐柔姑娘葬在何处?是葬在皇陵还是她的家乡?”
李玄思忖良久,指着那片桃花山道:“她最喜欢桃花,喜欢桃花渡了,我要把她葬在那里!”
顿了顿,李玄唤来那个将军,指着暮色中的那片桃花山,幽幽道:“我要把她葬在那里,你们去告诉山上的桃花,叫它们不要开了。”
李玄见那个将军一头雾水,略有一丝怒气道:“你们去砍桃树都不会吗?”
那个将军微微一愣后道:“卑职遵命。”
李玄又命令道:“一定要连根拔起,决不能让它们再发芽,朕不能允许山上有任何花的存在,除了她、只能有她!”
木樨忍不住想什么,被李玄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木樨虽觉得李玄关于砍尽桃树的命令有些匪夷所思,但一想到可能是他伤心过度的原因,因此也就不再什么。
那个将军便领着军队去山上砍桃树去了。
顷刻间,“咔嚓、咔嚓”,“轰、轰”的声音震彻山谷,一颗颗桃树被伐倒。
护卫们见李玄淋着细雨,赶紧请他进入马车内,却被李玄拒绝,护卫过来撑伞,亦被李玄呵斥开。
李玄就抱着汐柔的尸首站在外面任凭风吹雨淋。夜风吹乱了他的发丝,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衫。
木樨从护卫手中要过一把雨伞撑在李玄的头上。
“把伞给我拿开,我过了不准给我打伞,没有听见吗?”李玄吼道。
见撑伞之人没有动静,李玄转身欲骂人却见是木樨便敛起怒容道:“你把伞拿开吧,我想淋一会儿。”
木樨略一沉吟:“你是想在雨里痛快淋漓地哭,好不受约束吗?”
李玄发现木樨居然读懂了他此刻的心思,惊讶地盯着她,半晌后幽幽道:“汐柔过,只有泪水与雨水相融,世间的伤心事才会无影无踪。”
木樨细细咀嚼着这句话,似乎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于是将雨伞收起,站在李玄身旁陪着他一起淋雨。
木樨静静地站着,想起了许许多多以前的伤心往事,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良久,李玄似乎意识到什么便缓缓转过身来,柔声道:“我们还是到马车里去吧!”
坐到马车里,李玄仍然抱着汐柔的尸首,良久后他突然发现汐柔的头光秃秃的还有戒疤,他才意识到汐柔的僧帽可能在上车时已掉落在外。
李玄一边轻轻抚摸着汐柔的头一边哽咽着道:“无色相无我相,汐柔,难道你真的是要六根清静、断绝尘缘吗?但你断就断了吧,可你为何还要出来救我。”
“汐柔,你曾青丝如绢,可如今……”
“汐柔,我曾答应过你,当我迎娶你的时候我要亲自为你梳一个世上最漂亮的头发,可我终究还是失约了!”
“汐柔,我本年少轻狂视死如归,只因遇见了你开始渴望长命百岁。所以,我忍、我忍了许多人、许多事,可是到头来还是如此。”
“汐柔,我曾许诺你,要穷尽一生换你一世芳华。如今我已是大楚皇帝可你却香消玉损……”
“汐柔,我原本想举行隆重的仪式给你个名分以再续我们的未了缘,可是你素来喜欢静,所以我就不打搅你,你就安静地睡吧!而且,我不想让那个名分约束你的来生。”
“汐柔,我希望你来生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不要再受这么多的苦、受这么多的伤,所以,你把我忘了吧!来生最好不要再遇到我李玄,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