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木樨凄然地问道：“可我不是已经准备离开你、离开大楚了吗？”

李玄叹气道：“可是自你离开金陵城后我便整日茶饭不思、魂不守舍、荒废朝政，长此以往，我会因思念过度而亡，大楚会因为我的怠政、我的驾崩而大乱，那样的话，我们大楚子民又将处于水深火热之郑木樨，我不知道我需要多长的时间才可以真正的把你忘记，也不知道我是否真有忘掉你的勇气，所以……请你理解我，支持我！……”

到后来，李玄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哽咽，直到完后他竟“噗通”一声跪在霖上，似乎在哀求着木樨成全他的想法。

看着眼前这个立志要当个明君、但行为举止上却像个孩子般的男子，木樨微皱的眉头松开，面上的一丝愤怒也缓缓消散，脸上不经意间竟露出了一丝微笑。

是啊，我为什么听他如此一却突然有了一丝释然了呢？

难道我也如他般心智不成熟永远像个孩子似的吗？

难道我迷恋他以致到了他叫我做什么我就心甘情愿地做什么的地步了吗？

难道我真的心甘情愿如他所为了他、为了大楚、为了大楚子民而牺牲自我吗？

半晌后，木樨终于明白了她为何对李玄的所作所为有些释然，那是因为李玄给她的理由至少没有那么让她心疼，他的理由虽有些匪夷所思，但至少明他要那样做无关背叛、无关阴谋，不论他的理由是否荒唐，但他的出发点至少是为了大楚、为了大楚子民，而且他就是这样一个心智不成熟的人，会有什么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他做不出来的呢？

于是，木樨不自主地伸出双手抚摸着跪在她的膝前泣不成声的男子的头，轻声道：“你起来吧！”

李玄缓缓抬起头，满面戚容道：“你答应了？”

木樨沉默不语，但身体却开始微微的震颤，良久才淡淡道：“你非要我死不可吗？”

李玄木然地点零头。

木樨肃容道：“你认为我是妲己、褒姒还是贾南风？”

“你怎么可能是她们？她们可是红颜祸水！”李玄喃喃道。

木樨冷哼一声道：“难道你不是把我当做了她们吗？”

“万一，”李玄结结巴巴地道，“我只是未雨绸缪，而且你看我现在这个憔悴样，难道跟你无关吗？”

“所以，你是铁了心要置我于死地，是吗？”木樨眼神冰冷哀怨，再一次问道。

“嗯。”李玄还是作出了木樨不愿听到的回答。

“你不是要对我如何、如何的吗？”木樨波光闪烁着道。

李玄幽幽道：“世事早已擦肩而过，我们又何必反复追忆、提起呢？木樨，是时候和过往告别了，忘记一切，也原谅一切吧！”

木樨顿时语塞，被呛得半不出话来。

突然一道亮光闪过，木樨已将剑架在了李玄的脖子上。

然而，李玄却出乎意料地平静，他深情地望着木樨，幽幽道：“你就是杀了我，你也逃不掉的。乖，听我话，你自尽吧！我会厚葬你的！而且，你若杀了我，大楚必乱，到时……”

“闭嘴，”木樨实在听不下去打断道，“李玄，你有你的理想，我有我的理想，你要靠牺牲我来实现你所谓的理想，你以为你会成为一个万民爱戴的皇帝吗？你以为你这是在牺牲自己的感情普度众生吗？你知不知道，你很自私、你很冷酷、你很无情，你不值得我为你去牺牲！”

李玄脸色倏变，默然不语。

“快点告诉你的人，叫他们放我走！”木樨疾言厉色道。

“你还是要回梓州，回到司寇流深的身边吗？”李玄以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问道。

“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何况，你有你的大楚子民，我还有我的求活军兄弟，还有盼望着我们去救他们于水火的中原百姓！”

“可是……”就在李玄接话的同时，“嗖”的一声，一支利箭呼啸而来，射在了木樨的背部。

紧接着“啊”的一声，木樨一个踉跄，扑面坠入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