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尽管徐真真刚刚的确是被感动得差点痛哭流涕，但当徐真真看到仍垫在桌脚下的烈士们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地感叹：“语文，数学，物理……你还真有胆子往桌脚下塞啊……”

林疏寒从一个大箱子里翻出八本英语书，还有一大堆教辅：“你不是教英语的吗？管其他的那么多干吗？”

“其实我还想赚点外快来着……”

林疏寒顿住拿书的手，回头瞄了一眼徐真真，紧接着发出一声蔑视的冷哼。

小徐老师看着小林同学的臭脸不禁暗暗感叹，现在的小孩子啊，说变脸就变脸，明明刚刚还忧忧伤伤善解人意的，现在怎么就这幅傲娇样子了。

其实林疏寒同学并不是傲娇，他只是突然气不顺了。

看着徐真真恢复正常，林疏寒还是很有成就感的，但在成就感之余，他又突然回过味来——他居然把大黄的事儿告诉徐真真了？！

这事儿他从来没跟别人提过！

大黄的事儿就像一个无人能触碰的秘密，被他放在心中的一个安静角落。

但他居然就这么告诉徐真真了？

就这么……什么也没有的……告诉徐真真了？

他甚至不知道徐真真为什么看上去这么难过！

林疏寒不禁一阵胸闷气短，他从不掩藏自己的情绪，所以那声冷哼简直是水到渠成！

但显然，徐真真对林疏寒的感激还暂未消散，她没和林疏寒这个大龄儿童计较，依旧一个人乐呵呵的。

林疏寒瞅着徐真真那乐颠颠的样子，更加郁闷。

刚刚那个难过受伤可怜得要死的人到底是谁啊！？

他到底怎么就把大黄的事儿给说出去了啊！？

越想越郁闷的林疏寒秉着眼不见为净的道理，抱起一大堆书就要走出房间。

徐真真依旧在后面嚷嚷：“哎哎哎——你不是手还不能搬吗？”

林疏寒胸闷气短得话也不想回，但嘴巴却是实诚地动了：“这次当复健了！”

因为昨天就没想着要来，徐真真其实连课也没备。

在林疏寒愈发哀怨的眼神下，徐真真还是义无反顾地让他考了一张英语试卷，在这期间，徐真真给林疏寒制定了一个学习计划。

尽管徐真真对林疏寒的英语水平有过一个大概的估计，但他的水平依旧让徐真真惊出了双下巴。

在除去作文的110分里，林疏寒居然考出了24分的低分，其中的7.5分还是在听力里对的……

“小寒寒……你的英语水平果然出人意料……请问20个题的完形填空，你是怎么做到错19个的？其实如果你全蒙C的话，你还能再对5个……”

林疏寒脸色极差，硬邦邦地回道：“要是我英语好，要你干吗？”

徐真真一副了然的模样，一本正经地拿起桌上刚制定的学习计划，夸张地抖了抖：“我还是太低估你了，这还要重新做一张，不过，你的英语还能更烂些吗？Apple，Apple这种基本单词知道吗？”

林疏寒满头黑线，他刚刚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这个欠揍的家伙可怜了！？

“不、知、道！我只知道pig！You！pig！”

徐真真充耳不闻，还赞赏般的点了点头：“嗯……不错，you和pig还知道……”

“……”

徐真真其实很喜欢制定计划，她这十八年以来无时无刻不在制定计划，就连明天出门买个菜，她都能在脑海里画张表出来，出门时间可以精确到秒。

当然了，计划是一回事儿，她能不能准时完成这事儿就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如果说制定计划是徐真真人生第一大爱好的话，那么给别人制定计划就是徐真真人生第二大乐趣了。

虽然要再重做一张计划表，但徐真真那可是信手拈来，一个人捣鼓没多久就完成了。

检查完计划表的徐真真抬起头来，入目的便是林疏寒背对着她气嘟嘟地背单词。

林疏寒可不就是气嘟嘟地背着单词吗？

想他林小爷自从上初中以来，就再没老老实实地打开英语课本，背那一单元一单元枯燥又乏味的单词了。

此时背对着徐真真的林疏寒，正一边咬着牙背着单词，一边狠狠地在记熟了的单词上画个大叉，那力用的，都快把那页纸给划破了。林疏寒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表达他对某人的愤懑之情。

徐真真双手撑在桌子上，盯着林疏寒看了好一会儿。

其实她觉得林疏寒这个人儿吧，还不赖。

就算表面上看起来有些凶狠，但对人还是很好的。

嗯……她觉得她还是挺愿意当他的老师的。

想法在脑子里乱转，徐真真不可避免地就想起刚刚的事情，她拼命摇了摇头把脑海里那些不愉快的念头全部都挥掉。然后就拿起笔就在那张制定计划的纸上涂涂画画了起来。

画画一直都是徐真真缓解压力的一种方式，因为画画需要徐真真静下心来，徐真真很享受这个过程，往往一张画画完的时候，啥事儿都可以抛到脑后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Q版的小人儿就出现在纸上了，这俨然就是林疏寒气嘟嘟的小模样，背对着人儿，头上还生动形象地冒着两个气儿。

看着看着徐真真就自个儿先傻兮兮地笑了。

正当她拿着那幅画在林疏寒后背上不断比对的时候，冷不丁的，林疏寒就转过来了。

幸好徐真真眼疾手快，在林疏寒转过身的那刻，稳稳当当地就拍在了林疏寒的大脑门儿上。

这可苦了刚转过来的林疏寒。

本来刚背完一单元，心情有些郁闷但又带着点小骄傲的林小少爷，还没完全转过身坐牢这把凳子，就被人来了一巴掌，直接给摔到了地上。

罪魁祸首居然还在旁边悠悠地说着：“嗯……这个学习计划应该很适合你！”

什么狗屁学习计划！？

正当林疏寒举起那张计划想开口骂人，就看到了计划纸上的小人儿，一个……还挺可爱的小人儿。

而且，这个小人儿还似乎是他……

林疏寒愣了愣，刚想把纸张揉成一团的手，硬生生在半路就给停下来了。

嘁……还怪可爱的。

“画得真丑，一点也不像我！”林疏寒一边违心地吐槽，一边很诚实地把计划表小心夹进了英语书本里。

徐真真看着林疏寒这一系列傲娇别扭的举动，早就有些乐了，可她脸上却不动声色，极其淡定地回道：“哦，反正画的也不是你……”

还坐在地上暗自臭美的林疏寒顿了顿，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十分暴躁地把英语书往桌上一扔：“你！”

还没等林疏寒蹦出第二个字，徐真真的小手一把把英语书捞回了她手上：“我啥我啊，坐下，抽查！X-I-A-O-P-O-H-A-I，什么意思？”

“……”

本来林疏寒火气还挺旺，听到徐真真报字母，纠结了一下，还是选择先答题再发火，毕竟这单词他可不能白背啊！

但林疏寒在脑海里重复了一遍字母所组成的单词后，有些不确定道：“xerophilous喜旱的？”

他记得他好像就背过那么一个x开头的词儿啊……

“啧啧啧……”

对面的徐真真发出无奈的感叹，林疏寒自觉有点挂不住脸，正要硬邦邦地开口说些什么，小徐老师就一脸苦口婆心地开口指教了。

“小寒寒啊，其实这个单词吧，是由三个单词组成的。你看这个XIAO是一个词，PO是一个词，HAI也是一个词。”徐真真俏皮地眨了眨眼，见林疏寒好像还在仔细思考的模样，徐真真就笑得更开心了，“这三个词儿呢，组成了另一个美好的词儿……来跟我念——小、破、孩。”

果然，对面的林疏寒眼睛猛地瞪得老大，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徐真真给耍了。

徐真真掐点儿掐的很准，正当林疏寒要开始咆哮的时候，就拍了拍林疏寒的肩，故作老成地说：“收拾收拾东西，老师请你吃饭去。”

本来还觉得被人打断发脾气很不爽的林疏寒，听到徐真真开口的话，突然露出了一口森森的大白牙：“你要请我吃饭？”

林疏寒正用一种极其诡异的眼神盯着徐真真，本意是想感谢林疏寒的徐真真突然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要不……”

“我同意了！我去楼上拿钥匙，现在就走！”

算了吧……后面半句还没说出口的徐真真感到有点难过。

这种时候，正常的剧情不应该是林疏寒推辞一番，然后她客套一番，然后林疏寒再推辞一番，她再客套一番，最后两个人开开心心地说再见吗？

所以——

她百分之两百要被林疏寒那兔崽子坑了？

Oh！她那张多余的嘴呀！

林疏寒刚上楼，电话就响了。

对，又是林疏寒可爱的妈打来的。

“喂？寒寒？上课怎么样，还好吗？”

林疏寒“哼”了一声。

林妈欣慰地在电话那头笑了笑，因为她还从没看到过林疏寒在哪个人面前吃瘪的样子，看来这家教是找对了。

“晚上妈妈要很晚回来，你去请真真吃个饭吧，这个下午辛苦她了。”

“为什么是辛苦她？明明是我比较辛苦好吗？”林疏寒想到想到徐真真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他就很怒，“而且为什么是我请她吃饭，不应该赚了钱的老师请学生吃饭吗？”

“因为你比她大。”林妈乐呵呵地说。

“我年级比她小！”林疏寒反驳。

“因为她是女孩子。”林妈继续乐呵呵。

“……你这是性别歧视！”

挂了电话，林疏寒的手在钱包那转了好几圈，还是只拿走了钥匙，这顿他不吃回老本，他就跟徐真真姓！

徐真真在楼下都快等到睡着了，才见林疏寒慢慢悠悠地下楼。

果然，林疏寒换了身骚包的衣服，甚至还吹了吹头发。徐真真无奈地摇摇头。

“你家附近没公交，我——你打辆车吧……”

想着等会儿就要血亏了的徐真真，明智地决定省点车费。

林疏寒皱了皱眉，晃了一下自己手中的钥匙：“不打车，我开车走。”

徐真真一直以为他的车指得是小电驴。

就算钥匙再骚包，那也只能是辆小电驴。

就算在车库里看到了那款红色大奔，徐真真依旧固执地认为它的后备箱里可能藏着小电驴——虽然那小小的后备箱里显然藏不下那么大一辆小电驴。

但是，林疏寒已经坐到了驾驶座上准备开车，还聒噪地滴滴了站在车前头发愣的徐真真。

徐真真回过神来，立马冲向驾驶座拉开车门，一边把里头的小崽子拽出来，一边不停念叨：“年纪轻轻别想不开啊，警察叔叔可不会因为你长得帅就让你无证驾驶……”

林疏寒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还真被徐真真一个大力拉出去了半个身子，瞧着前面瞎忙活还不停碎碎念的女孩子，他都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林疏寒一边往驾驶座里缩，一边用手摸着一旁的驾驶证。没想到徐真真力气还挺大，林疏寒一开始拽不动她，只得使了点力气。

人徐真真那头刚一个抬步，就被另一头的人发力给硬生生拽了回去，半个身子结实地撞上了后面那人的胸口。

“哦哟……”

这下撞得可真疼，林疏寒后背结实就算了，咋前胸也这么厚实啊，看着他也没什么肌肉猛男的样子啊……

徐真真还没来得及揉揉自己被撞痛的后背，眼前就被盖上了一个小本子——驾驶证，而上面贴着的一寸照显然就是林疏寒那张俊脸。

哦，林疏寒，驾驶证。

……

等等！

林疏寒？

驾驶证！？

林疏寒显然没那么无聊，立马准备一个驾驶证就逗她玩儿吧，那……

“你比我大？”

“叫声寒哥来听听？”

“哦，那你请客吧。”

“……”

当大奔稳稳地驶上大路的时候，无疑，在林疏寒的暴力恐吓下，请客的还是我们可爱的小徐老师。

林疏寒余光撇过还在不停纠结的徐真真，嘴角勾起一抹好心情的笑：“去哪儿吃？”

“北路的沙县！”

徐真真这可不纠结！

宰她——休想！

“哦。”

嗐，林疏寒还是蛮好说话的嘛。

当然，这个想法在林疏寒就把车子稳稳当当地停在了丰楼前的时候——灰飞烟灭。

蛮好说话个鬼啊！

“这哪里是沙县啊？”

林疏寒淡定从容地指着丰楼那极具艺术的招牌道：“沙、县。没错。”

徐真真来不及反驳，就被林疏寒一把扯进了L市消费最高的餐厅。

林疏寒要了一间包厢，这么大的圆桌，只坐了他们两个人——好他妈的奢侈，徐真真哆嗦着想。

林疏寒先坐下了，徐真真选了一个离林疏寒直线最远的位置，迅速落座。

林疏寒突然拿着菜单站起，走到徐真真旁边坐下，仿佛和徐真真很熟络似的：“小徐老师，坐那么远干什么？”

“呵呵呵呵。”徐真真干笑。

刚开始徐真真还不明林疏寒突然坐近的目的，后来当徐真真看到林疏寒一个一个地把菜单上最贵的菜报出来时，徐真真终于明白了。

这……真的好肉疼啊……

林疏寒越点越多，于是他的手臂又被缠上了某滚烫的物体，没错，这次还是徐真真的小爪子。

徐真真精心调配自己的表情，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这么吓人：“寒寒啊，我们俩吃不了这么多的，少点些吧……”

林疏寒再次绽开了他的迷人笑容，但这笑得却让徐真真不寒而栗：“小徐老师，这是您第一次和我一起吃饭呢，这顿饭总该隆重点。”

去你妹的……有本事你付钱啊……

“节约粮食，人人有责，我们要承担起一个优秀市民的责任！”

“嗯，等会儿小徐老师千万别浪费了，一定要一粒不剩地吃完哦。”林疏寒淡淡微笑。

“……”

“点那么多吃的干吗？我喜欢喝的……”徐真真扫了一眼菜单，唯一便宜的就是饮料区了……

“好吧，那这些饮料全上一遍。”

徐真真：“……”

林疏寒点完菜对服务员微微一笑，服务员小姑娘脸红红地就跑出去了。

徐真真——扑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