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止,如若你做出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我便是倾覆全力也会带走她!”身后突然响起洛千川的一声大喊。
潋止停步,回首对他勾唇冷笑,“洛公子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切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才好。”
我奇怪地看向潋止,“你和洛公子认识?”
潋止冷着脸往前走,“不熟。”
我看他很快便走远了,小跑着追上去,讶异地问他,“你竟走了这么远的路,你中了赤血蛛如此至毒之物又历经换血之术怎的如此快便复原了?本以为你就算下床了也得修养一月有余才可出门。”
“换血?你竟替我换了血?”潋止双眼一眯,迅速抓过我的手撸起我的衣袖,看到我手腕上长长一条可怖的红痕时眼底刮起了深不见底的旋涡,唇瓣紧抿成一条直线,抓着我的手臂站着,许久,嘴唇动了动,“你大可不必为我如此,我是不会死的。”
我若无其事地放下衣袖抽回手,往前快走了几步,停下脚步背对着他说道:“你为救我受伤中毒命悬一线,我却明知有解毒之法却弃你于不顾?这事我实在做不来。”说完我又继续往家走。
走了一会,未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潋止居然不知何时已晕倒在了地上,双眼紧闭,纤尘不染的白衣染上了点点泥尘。
我暗叹口气,让你如此逞能。无奈地走过去将他扶起扛回了家,扔在床上。
第二日清晨,我早早地起床,想着去看看潋止是否醒转。
推开潋止的房门往里看了一眼,一愣,快步进屋走到帘幕低垂的木床前,一把掀开床帘,看着空空如也的床,拾起床上的纸条,上面龙飞凤舞几个字:“家有急事,已归,勿念。”
我屈指一捏,将纸条化为齑粉,撒在床上,骂道:“最好多晕几回让你长长记性。”
我又一人在村子里呆了几日,实在有些无趣,又想着我那孪生姐姐前几日送我如此“大礼”,害我险些又死一回。这三年来我一人在冰冷的湖底受冻挨饿,她却过得如此顺心如意,我心实在难平,遂收拾一番便骑了匹马往玄都回。
将至玄都之时,一片广袤的梨树林展现在眼前,看着这无边无际、洁白似雪的梨花,我不禁想起凤染为我损耗三百年修为以灵力滋养的那片桃花林,也是如此花开满树,延绵不绝,不由地勒了缰绳下了马。
还未走近,层层泛着忧凄涟漪的乐音和着丝丝春风迎面而来,纤细如丝却连绵不断,亦幻,亦觉,亦梦,宛若冷月寂湖上漂荡的一片枯叶,孤独,寂寥,诉不尽的忧伤……
伫立着,静静地倾听,身心皆空,唯有无尽的哀凄编织成虚无的形神。
我不禁循着琴音,走向那片漫卷轻飘,团团云絮般的梨花林。越往前行,琴音愈加清晰,如此低迷,如此哀伤。完全沉溺其中,我不知不觉已步入梨花林之中。
我知道,我的心中,一直住着一个人,却始终无法看清,那人是谁。有时,午夜梦回,我会看到,漫天的梨花下,男女相拥,女子朱唇带血,男子眼眸悲戚,女子身下血泊渐渐凝结,血泊之中朵朵染了血红的梨花妖异美艳……凄美得使我泪湿满襟。
花树掩映间,朦胧可见一个谪仙男子跪坐花地,长眉若柳,身如玉树,长长的乌发披在珍珠颈后,玄纹红衣铺展身后,衣衫因倾斜的身躯而滑落出一半白皙的宽肩。
他始终低垂着脸,沉浸在自己营造的悲凉世界里,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舞弄着身前花地的古琴琴弦,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形成诱惑的弧度。
不知不觉间已被吸引,与音与人,一同沉醉。
男子忽而抬起头,让人呼吸一窒——
好一张,翩若惊鸿的脸!
好一张,熟悉的脸!
我脚下一滑,身子直直向后倒去。
猛然惊醒,一声痛呼,我人已坐在铺满落花的地上,摇摇脑袋,满头的梨花簌簌而下。
偷偷用手摸摸火辣的后臀,鼓起腮帮,抬头用一双喷火的眼睛望向那男子方向,无数“飞刀”自眸中飞射而出,暗骂可恶,我就不信离这么近他没发现我将要摔倒,也不出手拉我一把!
男子唇角微勾,琴音渐转清越,轻弹款按间,曼妙乐音便如溪流,淙淙潺潺从指间流出,沁人心脾。宛若清晨夏阳下的露珠,清澈透亮,轻轻滚荡在碧绿碧绿的荷叶上,折射出五彩的光晕,愉悦心神。
不容被忽视,我气呼呼地站起身大踏步迈到那男子身前,“呵……真是巧啊!”怎么每次遇到他弹琴都没好事,上次是艰辛地将他从湖里捞出来,这次是狠狠地摔了一跤。
逸王浅笑吟吟,琴声依旧。微抬首间,一双如墨黑瞳,深邃无底。
我心中暗道此人还是少惹为妙,要惹也得回去先设下个天罗地网,如此想着我立马付诸行动,转身便走。
仍跪坐地上弹奏的逸王花隐指尖微顿,对着我离去的背影感叹道:“能够不费吹灰之力避开本王在这梨树林布下的五灵仙阵,却被寻常落花所绊倒,陌小姐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脚步骤停,背影有瞬间的僵硬,转身干笑一声,“呵呵,纯属运气纯属运气,逸王如此雅兴在此抚琴小女子便不打扰了。”话落,我便转身往林外走。
身后轻拢慢捻,落英缤纷,流水飞泻。袅袅琴音中我隐约听见潋止淡淡开口:“带林外之人进来吧。”
“是。”枝叶摇曳间,人影闪过。
我脚步微顿,复又继续向前行,心想他躲在此处秘见何人与我何关?时辰不早了我还是赶紧赶路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