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认回聂家后,聂厉一向眠浅。
为的就是能在一群衣冠楚楚豺狼虎豹的罪恶权利游戏中活下来。
冷漠傲慢的老管家鄙夷地领他初次到豪宅的时候,他也天真过,自卑过,红了眼眶。
以为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生父亲,虽然自己现在不够好,但只要自己乖乖听话就能感受向往已久的亲情。
可迎接他的是什么?
呵!
欺辱,打压,暴力,恶意,嘲讽,漆黑无比的炼狱……
他自嘲一笑,立体深邃的五官面庞上却有无人触碰的悲伤。
早晨,窗外市郊区清晰的鸟鸣叽叽喳喳,显得聒噪不已,晃眼的阳光带着热意渗透入屋,点点尘埃在关束下无处遁形。
聂厉漫不经心抬手掩过额头,收起无用的情绪,棱角分明的俊朗眉目戾煞十足,狭长寒眸微眯,让人不寒而栗。
早察觉有人轻手轻脚进屋,他面色如水,冷冷了看了眼昨天作妖的女人。
今天又想玩什么花招?
“别拿这种眼神看我,”安容才从厨房出来,身上的围裙没来得及解开,瞅了眼白眼狼,“我来叫你吃饭的。”
扫了眼女人抬头后昳丽熟悉的面容,恍然间愣神片刻,他眼底一丝异色稍纵即逝,面色复杂,终究没有追究昨天的无礼。
男人皱眉,寒声道:“不需要。我说了,让你家主人过来。”
安容真想不雅观地翻一个白眼。
怎么着?
她长得是奴颜媚骨了?
还是一看就没有幕后大BOSS气场了?
就把她的地位安排得明明白白!
弹幕:
“安大咱们说句公道话。你一身米黄色居家服加粉色小围裙,的确没有反派老大的气场……”
“哈哈哈哈哈,不对,【一巴掌拍死】楼上你怎么说话的呢?安大那是温婉居家的气质!”
“是是,在下输了。哎呀妈呀,没把我笑岔气。”
“……卑微抱瓜看戏ing。”
……
她呵呵一笑,精致眉眼却毫无笑意,“爱吃不吃!”
也不含糊,安容扭头就走,白嫩的小手眼看就搭在门上了,相信再过几秒只会听见气势汹汹的摔门声。
“等等。”
聂厉立马叫住了她。
改变了主意,思绪飞速转动。
常年险境求生经历告诉他,无论外面有什么等着。
在陌生的房间内再被关一天明显不是明智的选择。
他索性利落下床,外套一披,迈着长腿错开安容投来的视线,先一步出了门。
衣角带风,背影颀长,又帅又撩。
当然这是弹幕的想法。
安容默默看着,只有一种感觉。
就,欠扁。
聂厉似若无意地步履缓慢,自然走到餐桌落座,没有半点局促,动作流畅到人不禁怀疑这是他的地盘。
安容并不那么认为。
只是跟在后面,静静看着他作。
她瞥了眼装模作样的狗东西,心里跟明镜似的。
现在男主虽处于年少轻狂的阴狠和逐渐有意识收敛的交汇点,但那股聪明劲儿可没丢。
他呀,指不定眼观八路耳听四方,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肯放过。
这么幼稚的侦查游戏,安容可不想陪玩。
因为,她饿了。
没有像原来那样看着男主进食。
她解下腰后的围裙带子,准备坐下吃饭。
款式宽松的轻薄居家服一下罩住围裙勾勒出的诱人纤细的线条。
一直暗中用余光观察的聂厉眼中闪过自己都没察觉的可惜。
腰好细……
环抱纤细腰肢的感觉一定很好。
他眼底一暗,没几秒,瞬间又反应过了。
等等!
他在想什么?
聂厉掩饰性收回视线,盛的一碗汤,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白瓷汤勺迟迟未动,忽然低头轻咳一声,面色神情换了几番,惹得安容奇怪抬头。
他压下心底异样,迅速收起失态,一言未语,若无其事进食。
可如果仔细看,还会发现聂厉面上黑了几分,眼眸中多了几分烦躁。
安容不明所以,也不打算纠结,她还等着覃岩过来给这人一个“惊喜”。
想想男主一会知道他已经是聂家掌权人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她轻笑一声,玩味地看着聂厉只动她夹过的菜。
啧啧,活着这么小心翼翼。
真是让人心疼又想……欺负。
弹幕:
“说我的错觉吗?为什么感觉安大的笑容好……恶趣味?”
“噓!别说话,知道了太多会死的。”
“哈哈哈哈哈哈,可怜的男主。”
“现在还不可怜,后面被安大甩了才可怜吧。”
“……好几天没见你了吧,怎么又出来酸了?”
“同款疑惑……”
而这边。
聂厉先是惊艳入口的食物超出预估的滋味,又有些自我厌恶。
眼前的饭菜就像对面坐的人一样。
明明知道可能有,不,应该说是极大可能有害。
他却无法控制有迷恋的趋势。
也许更严重。
他眼眸低垂,无意识摩挲手腕出隐蔽的伤疤。
曾经刻骨铭心的痛提醒他,不要掉以轻心,心慈手软。
食物是必需品,他不吃会死,就算后面逮到逃跑或反击的机会也会体力不支。
但对面那个自称是安容的女人呢?
可以远离,但他就该死的没办法忽视她!
这种不受控制的苗头,聂厉深知,很可怕。
对自己极其不利,特别是在没联系上齐家小少爷和下属乔云的基础上。
他深深望了对面女人一眼,眼中慢慢浮现决绝阴辣,一个万无一失的念头落地。
聂云虎视眈眈,他不能自乱阵脚,不可控因素不能留!
聂家家主之位,他势在必得,容不得半点纰漏。
那可是他忍辱负重多年,唯一可以过上安生日子的机会!
老式暗厅的吊灯下,轻柔的光投射下来,两人无言对食的画面定格,莫名温馨。
如果忽略举止淡漠,面容冷厉的男人的眼神逐渐失去温度,而对面安静用餐的女人却悄然无知的话。
多年以后,舒舒服服靠在化身为宠妻狂魔的男主肩头,安容回忆起这一刻,煞有其事侧头问道:“你当时如果知道我就是你记忆里的那个人,还会下这种决定吗?”
男人牵起那双羊脂玉般的小手,含笑轻吻爱人指尖,深邃眉眼皆是溺死人的爱意,薄唇微动,说出的话却凉薄冷血。
“会。”
“温柔美好只有在无生死之虞,有裹腹之食的时候缅怀回忆,而不是黑暗冰冷,望不见尽头的未来。”
安容无趣地收回手,一个眼神都不想分给某人了。
真是不爽,又被她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