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待着的日子十分枯燥,乔云也不常来了,更别提男主。
直到安容出院那天,才见到了聂厉。
婉拒乔云派来照顾她起居的阿姨的帮助,安容瞥了眼淅淅沥沥下着小雨的窗外,开始窸窸窣窣收拾东西。
身着黑色西装,披着一件风衣外套,不怒自威又帅气逼人的聂厉出现时,安容慢半拍地看着闯入视线的黑漆皮鞋。
“好久不见。”
她微笑不掺一丝杂质,带着细碎的温暖,与外面阴冷的雨大不一样。
聂厉没说话,就这样静静看着坐在床边恬淡的女人,深邃黝黑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一切。
与此同时,安容坦荡回望,男人眉宇之间沉淀的岁月越发明显,坚毅的脸庞再也找不见年少的轻狂冲动,略显阴郁的眼眸中如死水沉潭,浑然天成的压制气场更胜之前。
看来真的是记忆恢复了。
不知为何,安容心中多了一星半点莫名的怅惘。
半响。
如出自名家之手的雕塑般的男人开口,“一会派人来接你。”
大哥,你人都来了,不打算带我走吗?
安容嘴角抽搐,不解看着迈脚向外走的男主。
合着,您就是来看一眼的?
还真是难为您了。
但安容并不准备上去栏下聂厉。
逼得太紧反,会适得其反。
而走到门边,聂厉停下脚步,回头想说些什么,不经意撞见安容专注的视线,明显一愣。
他神色复杂,强装淡然道:“你父母拿了后半生的赡养费已经回老家了。”
看着安容不解的表情,他压抑着别的情绪,停顿片刻又补充道:“……我安排的。”
语罢,见女人半天没反应,他径直步出病房,背影却看着有些不明显的……气恼?
安容怀疑自己眼睛有问题。
弹幕:
“哈哈哈哈哈哈,男主在邀功,然后邀功失败了,负气而走。”
“这强烈的反差是怎么回事啊啊啊啊啊!”
“兴奋地跳了起来,红红火火恍恍恍惚惚。男主内心戏:伤害你的是你父母,我不能对他们怎么样,只好用钱打发走。你居然不感动!”
“哈哈哈哈哈,安大:我当时害怕极了,真的不敢动。”
“等等,woc,安大看着弹幕居然笑了!【震惊】”
“……而且笑得好甜,闪瞎眼啊!”
“猝不及防被按头吃狗粮……【欲哭无泪】”
……
安容心情愉快,哼着小调提东西下楼,没麻烦门口站的两壮汉保镖,坐上车后,却莫名其妙被瘦高个的司机神秘地塞了一个纸条。
她狐疑地展开揉皱的纸,暂且没有惊动后座的保镖。
只见纸上狂狷秀丽几个大字:
你想要的,我洪某人可以帮到。
若有意,明天下午三点世纪咖啡不见不散。
——洪之初。
安容侧头看向车窗外,雨还没停,行人更是少得可怜,街道空荡得无奈。
她默默将纸条收入包中。
而一旁的司机似乎松了一口气,单手掌握方向盘,手指点击了几下手机屏幕。
远在城市另一头的洪宅里。
漫不经心擦拭着金丝边眼镜,洪之初分了点余光到亮起的手机,忽而莞尔一笑。
“少爷……少爷,”推门而入的男仆神色不安,嘴唇颤抖,“唐软软逃走了。”
话一出口,男仆立马感受到一记阴冷的刀眼射向自己,差点腿一软给跪了。
“少……少爷,真不是我们办事不牢,她都打了麻药,谁知道……”顶着少爷越来越愣的眼光,男仆急中生智道:“一定有人暗中帮助她!少爷您明察啊!”
不带感情地收回视线,洪之初淡淡戴上眼睛,皮鞋敲击着木质地板,哒哒作响,却像踩在男仆的心上。
男仆额头冒出冷汗,吞了一口唾沫,心脏砰砰直跳,僵着着身体等着最后的判决。
居高临下睨了眼多年来跟着自个儿的仆人,洪之初语调平静,“少爷我是个不讲理的人吗?”
男仆还没来得及千恩万谢,就被一脚踢倒在地,伴随着惨叫,一口铁锈味的血液从嘴里喷出。
看着脸痛道扭曲的仆人,洪之初没有丝毫动容,抬脚就踩在男仆狼狈的脸上,残暴地不断摩擦。
一字一顿,阴冷暴戾道:“我只要结果!没用的东西!”
男仆哀嚎不已,不停咳出鲜血,脸上的鞋印触目惊心,但施暴者明显还没尽兴。
毫不留情重重踢了几脚,洪之初眼底闪过嗜血快感,见人捂着小腹痛苦弓着腰,意识接近模糊才罢休。
他冷冷整了下被弄乱的袖口,“唐软软现在一定还没出洪家,给我去找!还有,今天柳琼来过,你知道怎么做了吧。要是再搞砸……”
男人话未说完,留白充满令人胆寒的危险。
吓破胆的男仆按捺住痛苦的呻吟,仿佛抓住一线生机,忙不迭点头。
而两人都没发现,没关好的房门,一道人影一闪而过。
……
底楼走廊常年照不进阳光,几乎每两年洪家就要换一次发霉的墙纸,特别到了阴雨天,一股异样的气味扑鼻而来。
此刻,沈阿姨若无所感,沿途低着头,摸索到走廊尽头的死角,左右看看,确定没人之后,才走进简陋的仆人房。
女儿失踪后,她闹了许久,公事的女仆不堪其扰,纷纷向管事抱怨,于是她就被安置到环境差却是单间的卧室。
现在看来,真是天助她也。
沈阿姨抬头,脸上哪还有怯弱老实,只剩不甘和滔天恨意。
原本惊魂未定的唐软软再次被吓了一跳,放下陌生的妇人给自己准备的面包,小心翼翼试探问道:“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救我?”
不怪她敏感,任谁不久前差点从鬼门关走一遭,经历一系列变态的对待,都会如此。
看向眼前年纪和自己闺女相仿的女人,沈阿姨面上柔和几分,可刻入骨髓的恨怨却怎么也抹不掉。
唐软软瑟缩地退了几步,苍白的唇瓣又褪了些血色。
像是不满眼前人的害怕,沈阿姨皱起眉,“你不用担心,我救你是想还我女儿一个公道,我绝不会让你死的。”
“你女儿……”唐软软心里有了猜测,眼前闪过暗室里栩栩如生,散发腐臭的玩偶,突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没错。”沈阿姨阴恻恻印证了唐软软的想法,手里死攥着女儿的遗物,眼里燃烧仇恨的火焰,一字一顿道,“我一个穷人,没权没势,没办法帮我女儿报仇。但如果你愿意上法庭作证,情况就不一样了。”
警察厅早因为多起少女失踪案盯上了洪家,苦于没有确凿的证据,连盘问洪之初的权限都没申请到。
就算失踪案的家属里有些权贵愿意帮助警察厅也没有门路。
“我?”唐软软背后一凉,血液冷凝,她不想再看见那个恶魔!
对上沈阿姨投来的隐形威胁的眼神,她这些天紧绷的神经忽然断了,失控崩溃抱头大哭。
不要!她要离开!
逃得远远的,她要回家……呜呜呜……她不要名牌包包和豪车豪宅了……
她想爸爸妈妈了……呜呜呜呜……就算小时候他们喜欢动手打她,可从没有想她死。
脑海里浮现出暗色片段,洪之初残忍站在一旁,看着三天三夜滴水未沾,奄奄一息的自己。
兴奋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快了,排干净肠道就可以上手术台了。
烙入灵魂的恐惧使唐软软紧紧抱着自己,祈求地看着妇人,哭得撕心裂肺,“求你了,我不想再看见那个魔鬼!一定还有其他方法!”
她不傻,去法庭作证就是羊入虎口,洪家什么地位啊,想靠警察厅扳倒洪之初,痴人说梦!
但被仇恨冲昏头脑的沈阿姨可听不进去。
她一个年老的妇道人家,就算有近身机会,也打不过从小练武的洪之初。
下毒更是天方夜谭,洪家特别注意这方面。
所以上法庭起诉是她唯一的机会。
“你别哭了!”沈阿姨言语冷下来,“招来别人,咱们都活不了。”
闻言,唐软软死命捂着嘴,却惯性哽咽。
“当证人这件事没得商量,你如果真不想做,自己从这扇门出去。”
妇人一锤定音,放下新鲜的水和食物,转身就走。
留下唐软软一人,脸色绝望灰白,颤抖呜咽,悔不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