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未明的天际灰蒙蒙一片,泛着霉腐味的偏殿床榻之上,单薄瘦弱的女子蜷曲身躯。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胸脯起伏不定,她痛苦蹙起秀美眉头,双眸禁闭,冷汗润湿发丝,小巧的脸庞惨白胜过幽州上贡宣纸。
仿佛下一秒便会香消玉殒。
窗外。
“明月姑姑,你说她不会要要……”新入宫冒冒失失的宫女,磕磕巴巴指着气息越来越弱的女子。
“管你什么事!”明月脸色不善睨了宫女一眼,略微发肤的面上充斥刻薄。
后者瑟缩一下颈脖,敛声屏气安分地退回一边,又有些不服气,内心腹诽。
昨夜姑姑半夜三更爬起来去了贵妇宫里,回时怀里似乎还抱着赏赐,鬼鬼祟祟的,而今儿无故来一个小贵人住处。
从小爱看话本的宫女脑海里已经上演了一遍过无数阴谋诡计。
内心对拿钱办事害人的明月姑姑多了几分不耻。
却又奇怪,贵妃为何无缘无故对一个小贵人下手。
殿内榻上容貌姣好的女子似乎意识涣散,弯曲的背脊轻轻颤动,嘴里无力微喘气息,遇上入冬的冷气化为雾气。
撕心裂肺咳嗽还在继续,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
生命力肉眼可见剥离,眼看快油尽灯枯。
在宫女惊异的眼神中,明月姑姑悄悄推门而入,在那半昏迷的贵人枕边置了一精巧锦囊。
鬼使神差的,宫女也跟着迈步进入,近距离看了眼名不见经传的贵人,微微诧异。
虽谈不上国色天香之资,却也有弱柳迎风之貌,比那御前承宠的刘嫔还好看些,属实不应该混在这地步呀。
戚戚然,宫女叹了口气,等再仔细一端详,心下大骇。
这贵人眉目间竟然还有几分相像当今宠冠后宫的尹贵妃!
想起什么,后知后觉地愣愣退了几步,宫女以手掩口,双目瞪圆,张张嘴,又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如同被遏制住咽喉。
不时,对上明月姑姑投来的阴恻恻的视线,宫女警觉,心里一咯噔,寒意直涌上天灵盖。
……
不日,后宫一位不受宠的贵人殿内意外失火去世。
这本就在偌大后宫砸不出个水花,加上最近皇城脚下可有大喜事,谁还关注这个?
弹幕:
“这是哪呀?怎么一转眼就换场景了!卧槽,这是古时代的联邦?”
“没文化,历史书上这叫古代,是专有名词。还有啊,哪一转眼,安大上一次任务已经圆满结束了,还给直播间抽奖,才换的小世界好吧!”
“是吗……那我可能熬夜太久,神经衰弱了。话说这一团红不溜湫的是个啥?”
“……它有名字叫花轿【无语】”
火红大气的蜀国丝帛盖头下,随晃悠轿身隐约可见半张美艳精致的脸,微勾起的唇角,足以倾倒众生,淡然而摄人心魂。
四周唢呐锣鼓喧天,八抬大轿风风光光路过闹市,贩夫走卒纷纷停下手中伙计,好奇张望。
不少妇人抱着玩拨浪鼓的孩童听见声响,也出门蹭个喜气。
“沈妹子,这是谁家嫁闺女呀,十里红妆的排场,我老人家这辈子也没见过几次,”牙齿脱落而口齿不清的老人家絮叨着,“我记得上次还是京师首富嫁千金小姐的时候。”
“害!那怎么能和这个比,”沈家媳妇拍哄着哭闹的幼童,一边回答道:“这可是宰相嫁掌上明珠——于郁罗!”
“那个才貌双绝的大小姐?”
“那当然,也不看提亲的是谁,咱们大夏的战神,”说到这,沈家媳妇也激动了,“唯一的异姓王,镇北王啊!”
“难不成宰相还会嫁那个痴傻疯癫的四小姐?”
“那必不可能。”老人家连连摆手,堆着沟壑树皮般的脸上也是鄙夷。
相府四小姐于郁倾的臭名声京师谁不知道,一个女孩子家没事逛青楼喝花酒,说没疯病都没人信!
适而,老人家望着远去的花轿,处着拐杖,欣慰笑了笑,“不过,咱们大夏的守护神娶了相府大小姐,绝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不是嘛。”沈家媳妇赞同地应和一句,便拾掇拾掇,准备回院子里了。
大多老百姓看够热闹也各忙各的,散去的人群没察觉几道黑影一闪而过。
城南,镇北王府。
扑通一声,膝盖狠砸在青石板上。
“主上……”一身劲装的青绮低着头,攥紧覆细细薄茧的手,不甘心道:“属下一时不察,就就……”
“青绮,你跟着我多久了?”
身居上位的浑身凌厉的俊美男人,不咸不淡道。
青绮抑制住颤抖的身子,娇俏的容颜露出点点惊惧,似乎用尽力气才憋出两个字。
“十年。”
“那本王什么行事风格,你清楚吗?”
明明是问句,从男人口中冷冷说出来,却没有让人接话的勇气。
“……主上。”青绮难以置信抬头。
如果有相府的仆人在场,肯定惊呼,这不是他们家大小姐吗!
但此刻灿若桃花的小脸,颜色褪得干干净净,望着一身刺目喜服的男人,百感交集。
于郁倾这个心怀鬼胎的贱人!今天本该是她和主上的喜宴……本该是……
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
瞥见无动于衷的主上。
深谙刑堂规矩,她半闭上眼眸,苦笑一声,带着几分凄冷却唯独没有对主上的怨怼。
最后望了眼红色华服加身的男人,绝艳的眸子里盛满温柔如水的深情与眷念。
而后,利落拔出旁边暗卫手中的刀,冷光一闪。
未见血,寒刃哐当落地。
“本王让你死了吗?怎么?胆子见长呀。”
顾不上被震开发酸的手,青绮惊喜抬眸,柔美的嗓音哽咽,“您的意思是……”
“那个疯女人既然能放倒你,可见还是有点本事,”萧寒奕似笑非笑,眼底全无半点笑意,“可就不知道她这般想嫁本王,目的何在。”
想嫁主上还需要别的目的吗?
但青绮识相没把这句疑似轻薄主上的话说出口。
“那主上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
半响她鼓足勇气,咬唇问出事关己身的问题。
真正的相府大小姐八年前就意外死了,一招偷梁换柱,她潜在相府这么多年,就等着今天!
明面上,她靠着和原相府大小姐相似的容貌,为主上霸业做贡献,拉宰相站队,可只有她自个儿知道里面掺杂多少私心。
城府向来重的萧寒奕哪看不出属下的小心思,轻笑一声,意味不明。
却在扫了眼青绮那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时,骤然一阵恍惚。
“小奕,说好了长大要娶我哟。”
“嗯嗯!郁罗姐,你放心,我一定八抬大轿娶你过门!”
……
一种敲锣打鼓的声音伴随着微微刺耳的唢呐打断的萧寒奕思绪。
他眸色微暗,似若无意极力避免瞧见青绮的脸,淡淡扔下一句话,便踏出房门。
“静观其变,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