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惊讶的李秘书,严瑾也感觉今天一天都有些莫名其妙,从今早开始就慌乱不安,这种情绪直到方才又突然平息。这显然是不正常的,并且这种紧张的状态直接导致了他今天的文件一份都看不进去,他手放在心脏的位置,难得失了神。
严瑾隐约有一种感觉,他的人生似乎从那失控的一晚开始就逃离了应有的轨道,这是一种很新奇的感觉,与他按步就班、平淡乏味的过去几十年截然不同。
收回思诸,严瑾转身,正对上李秘书探究的眼神,抿唇:“什么事?”
淡然的语气挡不住男人天生的深沉气势,李秘书很快拿出专业的姿态,但他原本是来拿处理好的文件的,现下自然不能再提,好在很快想起另一件事:“总裁,天诚的吴总……”
恢复平常的状态,严瑾在处理完今天堆积的公务后,接到了私人助理打来的电话,纤长骨感的食指在暗色的办公桌轻敲,他反问:“找不到人的消息?”
“是的,录像和出入记录都丧失了,酒店方面也问不出什么来。”对面很快回道,顿了顿,又说,“当然,如果总裁一定要查的话……”
“不必了,到此为止。”捏捏眉心,严瑾打断了他的话,“就这样吧,麻烦你了。”
得到回复后,他挂断电话。这个结果,其实也在他意料之中,从对方在他醒来之前离开的举动,就可以预见一二,况在那个模糊的梦中,她最后也没有找过自己。想到床上那抹鲜红,心思又复杂了几分,不,终究她是不一样的。
但……罢了,何必去打扰她呢?就这样吧,忽视掉了心里那一丝异样,他这么告诉自己。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随即心下苦笑,没想到有一天,他竟也这么优柔寡断起来,眼神一深,只一夜而已……
“让我看看孩子吧。”睡了一觉,又简单吃过些东西,到底年轻,又是顺产恢复力好,许攸宁很快有了些精神,对胡伯要求。
她昏睡过去前只模糊的看了一眼,又听医生说是个健康的男孩,到底初为人母,也忍不住挂心。
说到刚出生的小家伙,胡伯掩不住笑意,他从许爷爷在世时就在许家做事了,也没有结婚,说句越轨的话,那是打心底里把许攸宁当女儿疼的,对小少爷也爱屋及乌,疼爱的很,当下乐呵呵的亲自去了。
小孩子刚出生,都是皱巴巴的一个,然胡伯愣是从这还没长开的一团夸出了花儿来。
原本乖巧蹲坐的Teeny这时鼻子动了动,忽然起身,向抱着孩子正要给许攸宁看的胡伯走了过去。
许攸宁顺着那姿势,侧身看向襁褓,看清孩子的小脸时,不知为何心中一痛,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心中郁郁,瞬间没了再看的兴致,摆了摆手,让把孩子抱下去。
胡伯只以为她是初为人母,情绪化了些,劝慰几句,把孩子小心抱下去了。
Teeny望着胡伯的背影,眸光微暗。带了几分担忧地看向床上目光空洞,不知不觉中已满脸泪痕的女子,凑过去蹭蹭她的手,摇一摇尾巴,别伤心。
到底刚生产完,心下又悲极,此时的许攸宁脸色苍白,向来神采明艳的脸上泪光闪烁,让人心疼。她抱住狗子的头,紧紧伏在上面,无声流泪。
良久,许攸宁稍稍整理情绪,在Teeny的示意下,躺在了床上,双眼微肿,声音沙哑:“Teeny,我可能……做不好一个母亲。”
缓缓将手下的毛一点点捋顺,声音也平静了许多:“刚刚看到那个孩子,我竟然……竟然一点喜爱的心情也生不出来。”
“当初,我自私的选择了留下他,就想,他也许注定不会有父亲,但是我一定十倍地去爱他,”许攸宁顿了顿,这一刻,她眼睛里的温柔似要将人溺毙,可下一瞬,又苍白起来“我对不起这个孩子,可是……”
许攸宁笑了笑,苦涩又凄清,这是她永远不会展露在人前的一面,可或许是眼前这双眼睛太过温暖包容,或许是压抑太久想找人倾诉,她难得敞开心扉:“Teeny,我发现我做不到。”
“哈!对那个孩子,我却……生不起半分喜爱在意的情绪,”刚刚已经失态多次,许攸宁难得不再掩饰,声音尖锐了许多,“这世界上怎么会有我这样的母亲,我甚至……甚至没来由地厌恶他……”
“最可笑的是,我以为,我以为我能照顾好他的。”许攸宁将脸埋在手心里,泣不成声。
良久,她闭上了空洞的双眼,只是泪水却忍不住洇湿了枕巾,一室寂静。
待女人终于因为心神损耗和产后体虚又睡了过去,Teeny叹了口气,看着了她即使睡着也皱着的眉头,眼里寒光乍现,轻声离开病房。
一转身,却见胡伯满眼泪光的站在门外,他送完孩子,想给大小姐说些他专门问的产后注意事项,小姐不喜外人近身,也只能他多上些心,却没想到……
他的大小姐啊……
明明那么柔软又善良的孩子,怎么老天爷就要让她承受这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