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殿门口，一直把自己当个聋子的大宫女碧水看到主子这副忘形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了：“娘娘，慎言！”

作为和柳如烟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女，碧水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关于系统的存在，柳如烟也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掩饰过。

事实证明，碧水确实当得起这份信任，在发现主子在和一个神秘的只有她一个人能看到的存在交流的时候，碧水的第一反应就是把守在殿外的侍女通通驱散，并亲自站在殿外放风，防止被宫里的人发现自家主子的异常。

只是，随着这些日子的观察下来，碧水发现那个叫做系统的存在，似乎能够看到这宫里发生的一切事情，还经常跟主子汇报——能及时掌握宫里的动态，这对柳家的大计来说如虎添翼，也给他们的一些行动带来了很多的便利，这是好的方面。

可是另一方面，碧水发现，主子似乎对那个叫做系统的存在过分的信任了，当然，这其中或许有别的缘故，主子的信任也绝对不会是随意给出的，自家主子虽为女子之身，其智谋才干却一点也不输给几位公子，碧水对着自家主子的一切决定都是绝对的信任和维护的。

况且，高处不胜寒，能够有一个可以交心的存在，对如今只能憋屈的困在后宫，明明有满腔抱负却不得施展的小姐来说，自然是幸事。

作为贴身大宫女，碧水其实是很为自家主子高兴的。

然而，也许是第一次拥有这样闺中密友一般的存在，自家主子……就有些放飞了。

若说前几次针对宫里面的那些事情点评点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这回竟然在这宫里面说出了狗皇帝这三个字，就是绝对不应该犯的错误。

隔墙有耳，身在内宫之中，永远都不能够轻易放松警惕。尤其是今天这样的话。

一人一统齐齐的愣了一下，半晌，柳如烟闭了闭眼，轻轻的叹了口气：“碧水，谢谢你提醒我。”

这些日子，她在不知不觉中确实有些忘形了。

大宫女依旧还是从前那副沉稳的模样，深深地行了一礼：“这是奴婢应尽的本分。”

沈玥突然有些无奈，这皇宫大内，在外头是那么多女子挤破头都想进来的地方，可是在这里生活的女子，没有一个不在算计，她们每时每刻都在争斗，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皇恩，为了那永远不可能真正得到满足的欲望，这样的宫廷，充满了争斗和鲜血，是容不下任何软弱和大意的。

走错一步说错一句话，都会坠入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在外人眼中，母家强盛地位稳固的柳妃娘娘，更是如此。

这突然的心有所感，让沈玥难得的安静了一下，当然，这其中更多的还是对自己所作所为的反思，走了这么多个世界，竟然连基本的谨言慎行这个道理，都需要旁人提醒了！

柳如烟如此，在沈玥看起来是很正常的，哪怕受过再好的教育，心胸再是广阔，头脑再是灵慧，这也只不过是一个刚满15岁的小姑娘而已。放在现代，那初中都还没毕业呢。

可是经历了那么多的自己，竟然还没有意识到这些，没有及时的提点，这就让沈玥很羞愧了。——真是，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肚子里了！

同时这也让沈玥意识到，她这些日子终究还是因为见到了亲人和那个人的事情，浮躁了。

事情想通了，也就顺畅了。

沈玥告诉自己要牢牢记住这一次的教训，坚决不能犯同样的错误。

不过出了这么个小插曲，原本促狭的心情也没了，三言两语的说完了皇帝的情况，沈玥安静闭麦。

因为这么一回事，沈玥这几天倒是沉静多了。汇报状况的时候再也不会掺杂一些私货，除了必要情况，很少会多说几句话，跟之前磕真人宫斗剧上头整个一话唠的样子，完全是两个状态。

沈玥仍处于一种改过自新痛改前非的状态中，但是只有这么一个说得上话的对象，并且以为沈玥是顾忌之前碧水说的那个问题的柳如烟很快就发现系统的异常——并且感觉非常不习惯。

习惯了热闹的人，是很难再忍受一个人的孤寂生活的。

柳如烟在柳家算得上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父亲兄长他们也都宠着让着她，甚至只因为她想学就让专人教导她在很多人看来，男子才能学的东西，诗词歌赋，经略文章，琴棋书画……

这些柳如烟都学的很好，甚至不比几个哥哥差。然而，即使如此，也还是有男女之别，柳如烟的母亲早逝，几个哥哥和父亲虽然关心她，却也不能越了男女大防去。

原本柳如烟稍微长大一点，到了交际的时候就可以有几个可以说一说私房话、一起分享秘密的手帕交，但偏生她自小在边城长大，边城的姑娘大多豪放热情，柳如烟也很喜欢这样开朗大方的女孩子，看着就让人觉得充满生气。

但是柳如烟天性敏慧多思，喜静不喜动，虽然也能和那些姑娘们处得不错，却总是觉得差了些什么。

边疆长大的姑娘们，大多都喜欢骑马，但是爱洁的柳如烟，最忍受不了的就是跑马的时候扬起的那些烟尘；边城长大的姑娘们，大都有一身靓丽的小麦色皮肤，但是柳如烟的肤色随了母亲，无论怎么晒都晒不黑，天生的冷白皮；边疆长大的姑娘们，大都坦率直白，但柳如烟说话做事，都改不了那股子天生就有的秀气细致的劲儿……

有的时候，柳如烟会觉得自己是个异类。明明是大周赫赫有名的将门世家的女儿，却偏生没有半点，武将的女儿应该有的豪气和举止，就连名字也是烟啊柳啊的，和大家都不同。

当然，那些叔伯的女儿们，并没有因为柳如烟和他们不同而排挤她，相反，这些热心的姑娘们，不自觉的把自己放在了保护者的位置，下意识的把柳如烟当成了要被呵护的小白花。

总之，在边城混了那么多年，柳如烟唯一收获的就只有一堆的大姐姐们，成功的混成了边境女眷团宠第一人。

而甜甜的小闺密，也就这么成了泡影。

虽然现在的这个系统来历神秘，甚至很有可能连人都不是（沈玥：？？？），但是两个人就是能说到一块儿去，柳如烟性格沉静，系统却是一个小话唠，但这些天的接触下来，你要说它是一个热闹，肆无忌惮的性格也不对，因为它在有些地方又表现的出乎意料的细腻，所谓倾盖如故，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

发现系统莫名的沉寂了下来之后，柳如烟表面不显，其实也是担心的。

怎么哄一个人高兴这样的问题，是柳如烟从来没接触过范围。

她有些犯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