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暴怒中的师父,钱金宝也不敢躲闪,心中却不免暗自嘀咕,难道师父对自己妹子有什么想法?
莫非还想将自己的妹子买回家当婢女?
那可不行,他妹子早已嫁人,如何能卖给师父当婢女?何况他的妹子都已经二十五六岁了,难道自己师父还有这等嗜好?
宫保幸亏不会读心术,否则估计此刻手刃了这胖子,清理门户说不得也能干得出来。
其实不是宫保不想买奴仆,他自然也知道,如钱胖子所言,买一批奴仆回来才是最保险的。
毕竟奴仆可是属于主家的资产,根本不虞有泄露技术的风险。
可问题的关键是,他特娘的没钱!
即便买男仆比婢女便宜,但一个身体健康的男仆,却也最少需要五十贯铜钱才能买的到。
他如今怀里就只有两黄金,拿什么去人市采买仆役?
从胡人酒肆买下阿娜妮,宫保就已经成了“负家翁”,若是再去买一批仆役回来,那还活不活了?
钱胖子好死不死,提出让他去采买仆役,简直是往宫保的伤疤上面撒盐,也就不由得宫保不怒了。
钱胖子被宫保敲了一记栗子,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只能抓抓脑袋,琢磨一下说道:“师父,那便只有看看那些伙夫是否愿意被师父雇佣了。若是愿意,与他们签下雇工契约,却也能保证他们不会学会了厨艺,便尥蹶子不干。”
“雇工契约?”
大唐就可以与人签订劳动合同了?
宫保不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他的印象里,什么签订劳动合同,雇佣工人,那不应该是近代才有的事情吗?
“金宝,你且与为师详细说说,这雇工契约是怎么回事?”
钱胖子眨眨眼睛,不明白这般人人皆知的事情,为何自己的师父会不知道。
他也不敢怠慢,连忙一五一十给宫保解释了一遍,才让宫保恍然大悟。
原来大唐对于契约观念,是相当重视的。
无论是买卖、借贷、雇佣、租赁都有契约,“两和立契”是众人以及官府都认可的。
雇工契约,在大唐也很是常见,被称为“和雇”。
双方订立契约,写明雇佣条件、工值和时限,找保受雇,年满解雇。
不过与后世不同,大唐律法却是承认雇主,也就是“家长”,以及其服亲尊长,对雇工人有施加体罚的惩罚权。甚至将雇工责打“邂逅致死”,都是无罪的。
听闻这一点,宫保不免有些咂舌,在大唐受雇佣,也太没人权了。
后世要是哪家企业敢这样做,法人就可以直接去吃免费牢饭了。而这种事情在大唐,却是合法的,也是人人都认可的。
宫保自认不会当“黑心老板”,对于这一点到也只是感叹一番,并不排斥。
“金宝,你觉得衙厨里那些伙夫,愿意被为师雇佣吗?”宫保有些不太确信,在他看来,那些伙夫虽然收入不高,但胜在自由。
反正若是他,肯定是不愿意与人签订这种不平等的雇工契约。
钱金宝眨眨眼睛:“师父,那得看你愿意给他们看出什么样的工钱了。”
宫保琢磨一下,现在那些伙夫,月俸不过几百文,若是自己给出月俸一贯,想来应该是够了。
“月俸一贯如何?”
“多少?”钱胖子顿时瞪大了眼睛。
宫保被胖子的反应吓了一跳,这是要作甚?
钱金宝一脸委屈:“师父,徒弟如今在县衙身为衙厨伙头,不过月俸五百文,你给那些伙夫一贯月俸,这也……”
宫保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为师难道还能亏待了你?今后你的月俸两贯,为师给你出!”
原本宫保是打算给钱胖子提成的,每炒制一桌席面,便给他一笔提成。
可看这货的样子,宫保决定还是别搞什么提成了,直接发月俸算了。
两贯铜钱,按照宫保之前预计的一桌四十文铜钱的提成,不过五十桌席面而已。
按照如今酒席的预定情况来看,不算刘班头他们那些衙役们拉回来的订单,便至少每天都需要炒制二三十桌。
既然这个胖子眼睛那么小,宫保干脆节约了,也不给他提什么提成不提成。
果然,钱金宝一听两贯的月俸,原本不大的眼睛顿时瞪得快要凸出来了。
“师、师父,你可莫要拿弟子开心,当真今后给我两贯铜钱的月俸?”
“怎么?你还不相信为师的话?休要废话,快点说说看,给那些伙夫一贯月俸,他们可愿与我签订雇工契约?”
钱胖子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连连点头:“愿意,必然是愿意的。一贯铜钱的月俸,傻子才不愿意。弟子敢打包票,那些伙夫肯定都得抢着与师父签契约。”
宫保琢磨一下说道:“我若是要与他们签长约,他们可愿意?而且可能今后不会留在益州,而是要去长安,他们也愿意?”
“那有什么不愿意的?这种好事,除了师父宅心仁厚,谁会给他们那群下九流的贱役开出一贯铜钱的月俸?若是能去长安城,他们更是求之不得。师父,长安那是什么地方?天下一等一的好去处啊,谁不想去开开眼?不瞒师父,弟子也早盼着去一趟长安呢。”
宫保恍然,果然任何时代都一样啊。
后世北上广吸引人,在大唐长安一样吸引人。
而且不同与后世,买张车票机票就能去北漂,在大唐,像钱金宝以及衙厨那些伙夫,可是不能随意离开原籍的。
更何况这个时代,从成都县到长安,可是一趟遥远的路途,绝大多数的唐人,恐怕终其一生,都没有离开过家乡方圆百里的范围。
有钱金宝的话,宫保倒是心中有了底气。
“如此甚好,金宝你这便去与衙厨的伙夫说明此事。若是他们愿意,为师明日便与他们签订契约。”
宫保现在是觉得时不我待,客户们都等着他送餐呢,这厨师的事情,自然要抓紧落实。
钱金宝却挠挠头:“师父,此事恐怕你还得与明府打声招呼,需得明府同意才是。否则衙厨的伙夫,都被师父你雇佣了,这衙厨可就没人做饭了。”
宫保听他这么说,觉得却也是如此,不过他转念一想,却又笑了。
王珪让他今后每桌席面,上缴县衙一贯铜钱,这钱可是让宫保很是心疼。
虽然宫保也明白,那笔钱该给,但似乎其中还有可操作之处。
若是县衙衙厨的伙头伙夫都成了他的雇工,那可不能白白给县衙干活。
宫保的脑海里,立刻蹦出一个词,“承包衙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