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总是走的慢慢悠悠,却又在眨眼间飞逝。时间一晃,一万年的光阴也走的只剩个零头。这一年陆思铭将要长成两万岁的少年,这一年,灵苑的漆挽苏也正式领了天灵小金乌的名头,这一年青梧拜在鹤烟门下,想来也是整整一万年了。
可这鹤烟却迟迟未举行师恩礼,青梧也只是跟在大师兄和小师叔后面整日东逛西颠的。时候不多,却也是把这偌大的平宁宫摸了个底朝天。
像是那里有着这九重天宫上的最美的梧桐花海。对,是的,在青梧来到平宁宫之前,从不曾想着,这梧桐竟也会开出花来。
在家乡的苦寒之地,梧桐只是年复一年的长着稀疏的叶子,没有春冬,不曾落叶。像极了体格健硕的秃发小老头。平宁宫的梧桐和家乡的不同,这里的梧桐是健硕的,茂盛的,连树叶也是充满活力的金黄色,不稀疏,也会落叶。
青梧第一次见到梧桐落叶的时候是鹤烟领青梧回平宁宫的第三天,刚刚开始熟络起来的小师叔,慌慌张张的敲开青梧的房门。急匆匆的拽着青梧向后山一路小跑,害得青梧只得是边跑边匆忙整理衣襟。
当青梧正正当当的站在山口,看到这漫天遍野的金黄的时候。有些发怔,真的没错,是真的,大师兄说的梧桐会落叶是会发生的。
梧桐的残叶随风而起,飘飘扬扬。卷起了一方清尘。昏晓的阳光在树影之间斑驳,也点亮了飞舞树叶的裙边,金色的光芒洋洋洒洒的穿过树影,在空中起舞翩翩,旋转飞扬。。。。。。。
小师叔在一旁叉着腰,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一方折扇被挥舞的在空中只留一条浅淡的痕迹。有几缕发丝黏糊糊的粘在小师叔的额头上。而余下的便随着水蓝的束带在风中摇曳。
当晨光已渐渐散去了灼眼的光芒,飘扬的梧桐叶也逐渐的变得平稳。小师叔用他的手肘轻轻碰醒沉浸在这壮阔景色中的青梧,用终于平缓的语气说;“在这平宁宫,我最喜欢的便是这桐林了,这方璀璨的风景,也怕是只有咱们平宁宫才得以瞻看得到。”
“等到了仲夏,这梧桐也是会开出花来的,乳白的,藕粉的,青白的。各色个样,到时候,咱们整个平宁宫呀,都会浸润在馥润的花香中。”
“整个平宁宫。”青梧有些震惊。
小师叔摆手,作出大大的摊手动作。然后向前一步,紧接着第二步,转身,就站在这片金色的世界中,敲着手中的折扇,“对,咱们整个平宁宫,到时候还会有许多仙人慕名而来或是瞻仰这醉人风景,又或是讨要花药,蜜粉诸多之类的......”
“这花药蜜粉之类的,天宫很缺吗?我看天宫各式仙子使得蜜粉也是花样百出?”
“蜜粉之类的,这天宫安逸久了,药司也是腾出了心思,各式各样的女儿家制品,也是曾出不穷,并不曾短缺。”
“只是咱们平宁宫中的梧桐是自上古便生在这的,这平宁宫又与六界无染,风气清洁。这梧桐也便也尊贵的天上地下独一份。”
“这上古的梧桐,花朵细小,又有安心宁神之效。自然也就成了这世间名品。”
“师兄那老人家,又是不惜这些身外之物的人,也便是有人来求,便大大方方的给了,也不曾考虑什么远近亲疏的,真的只是先到先得。”
“师傅,燃的可是桐香。”
”小师叔双手环抱审视我。“呦,咱们小师侄对自家师傅观察可真真是细致。”小师叔的一双桃花眼自眼底荡漾起笑意。
“师叔,休要嬉闹。”青梧面露尴尬,“只是觉得师傅这般的人,熏用些香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青梧看远方的天际,新生的朝阳也是探出了半个小脑袋。整个梧桐林也开始渐渐退却了耀眼的金黄,摇身一晃,像是少女换上了晨起的衣裳。
小师叔在空中用力的比划着什么,可最后手中也只是留下几片青黄的叶子。小师叔用掐剑诀的指法捏着那几片残叶,愣愣出神,青梧便也跟着出神。刮晨风的时段已经过去,空气安静的可怕,只能听见落叶落在地上相互碰撞的声响。
打破沉寂的一片焦黄的落叶,这树叶在青梧头上打着旋的坠落,最后小师叔打断了它的飘落,让它稳稳当当的躺在了小师叔的手心里。
青梧看到师叔握紧手心说:“师兄身上并非香气,乃病症。”小师叔把那几片残叶工工整整的放入袖中言道:“看这日头要上功了吧,今日晨功就从这山上徒步下去。不要走上山时的小路,此路捷径我自会封锁。”
还不等青梧反应小师叔的奇怪言语和性情的突然转变,那人便驾云下山去了。
青梧便只能急急忙忙的赶下山去,这后山设有法术仙障,没有禁制符,法术无从施展。后山寒凉,周身仙气溃散,像青梧这种小仙若是不赶在日头下落之前回到平宁宫,遇上夜行的山林精怪,定是毫无反手之力要受尽欺负了。
鹤烟是有留一条小径供弟子侍从们往返后山的,这条小径便是青梧与小师叔一道上山的地方。
这条小径有鹤烟的法力加持,行在此间,可缩短时空距离,平时上山一日的时间在这只需一柱香的时间便可直达山顶,又设有些山林精怪们无法接近的禁制。大大的方便了平宁宫人的时间和效率。
青梧匆匆忙忙的走了半晌,便是还未走入迷林便已然是找不着北了。
向前望去四面八方的密林生的极其相似,青梧在这中间已然是转了好几圈了,透过树叶还可以看到斑驳的阳光,但是日头也是已经西垂了。
青梧这方急的直踱步,额头上淌着汗水,衣衫也早己汗湿,就连外衫也是皱巴巴的贴在身上。想着就最后再试一次,这次若是再找不到方向,便找个方便干燥的洞穴过夜,免得招来这山间精怪。
青梧深吸一口气,加急脚步冲进了迷雾林,不敢有一丝喘息马不停蹄的向前奔跑,山间的夜晚已经降临,雾气开始弥漫生长。
森林里的可见度急转直下,青梧不得不放缓脚步,从怀中掏出点灯的火折子,半提着裙子行走。脚踝处隐隐约约的浮现出疼痛,青梧蹲下查看,青衫的下摆早已破败不堪,兴许是先前奔跑时被山间的野蔓划伤。停下了高速的运动,疼痛感便一点一滴的从脚下反上来。
青梧从怀中掏出一把赤练短刀,方便斩断那些恼人的野藤蔓。
青梧就这样边走边挥舞着短刀砍着藤蔓,不知道过了多久,青梧的右手早已脱力,也终于是走出了野兽出没的迷雾林,就当青梧正打算倚着一棵大树休息一会的时候,突然听到背后传来奇怪的沙沙声,这声音正以一种飞快的速度向青梧逼近。
青梧猛地回头,手中攥紧了赤练短刀。就在那东西快要逼近的时候,青梧正要躲避,却见自己的后方也传来了箭矢的追逐声,青梧一阵错愕,这可真是前后夹击,自己卡在这中间是怎么躲避也不是,那方是敌那方是友也无从判断。
正当青梧一阵疯狂思索的时候,箭矢先一步划过了她的面前,箭矢飞驰携带着风声,还夹带的热气直直的插在了自己面前的树上,原来,那是一把火箭,箭尾的羽毛上还带着火苗灼烧过的痕迹。
箭矢划过的一瞬,带起的热浪也灼烧了青梧的些许发丝,同样幸运的是,那划过的火光和箭矢的力度,逼得自己前方的野兽一阵急转,哐的一声砸到了地面上,趁着那东西还晕乎乎的时候,青梧瞅准时机,持着赤练直刺入那东西的身上,紧接着那东西穿出了一声声嘶力竭的尖吼,它疯狂的摆动着下身,想要逃离,可赤练却把它和地面紧紧地连在一起。
随着那东西的疯狂挣扎,鲜血随着恶臭扑面而来,青梧略微向后移了移,赤练刀却是闻到了鲜血的味道,在异常兴奋的抖动,赤练与那东西的骨肉相触的地方,正呲呲的冒着白烟,那令人作呕的恶臭便是从哪里散发弥漫到空气中来的。
空气中的恶臭渐渐消散,那野兽也最终丧失了生机,青梧拿了火折子向前照明查看,原来是一条寒冥灵蛇,这蛇本应出现在迷雾森林,不知怎的出现在这森林的边缘,也是有的好运气,若是在森林那方密闭空间遇上,以这灵蛇的速度和攻击力加上万一不小心被咬的毒力,自己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青梧想把赤练拔出,但赤练多年未见血,这一见血便很是亢奋,灵力散射,竟死死的卡住寒冥灵蛇和地面,不听青梧心法,也就戳在地上纹丝不动。
青梧想着,这是自家后山,这赤练再是霸道蛮横,但跟了自己这么多年好歹是认主的,先下山去待到明日再来取回赤练。
青梧起身,看着赤练插在一堆污物中,想着这般恶心,断断是没人惦记的,便想走了。青梧看到插到树上的箭矢,箭心的力道射得入木三分,可见这射箭之人力道十分霸道,想来也定是个厉害角色,青梧十分费力的拔下箭矢,看到箭身上刻着一字——离。
这离字羽箭是天宫的专供,今日这支箭也不知是否是恰巧。却也未曾听闻今日平宁宫来了天宫的那位大人。
青梧想罢,便揣好这羽箭,匆忙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