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栖迟没办法回答青梧的问题,他知道青梧的心思,但也坚定自己的信念。他其实很想,很想告诉青梧,我不能留在平宁宫,但是却不想离开你。
他在心中嘲笑自己,一身空空,两袖清风的人不值得有奢望。
青梧觉得那穆栖迟的表情实在是黑的不能再黑了,像是捅了马蜂窝。又觉得他可爱的紧,轻声的笑了笑。
穆栖迟闻声望向她,一脸疑问。
青梧绕道他身旁,夺过他手中的佩剑,让他有机会换一换托着小团子屁股的胳膊。穆栖迟对着青梧笑了笑,还果真换了换胳膊。倒是那团子挂在穆栖迟的脖子上睡得倒是沉稳。
“累不累?”青梧小声的问。她知道,穆栖迟不想留在这平宁宫,他来的时候不属于这里,早晚要离去,青梧想过安稳日子,不知道他还能留在这里多久。
有一刻,便珍惜一刻。
穆栖迟对着青梧摇摇头,想要开口,那怀中的团子便动了动,穆栖迟只能把话憋在了口中。
青梧把玩着穆栖迟的佩剑,悠悠达达的。忽的青梧的手勾上了穆栖迟的小手指。青梧抬头看着穆栖迟,穆栖迟只是专心往前走。
青梧心中得逞,整只手拉住了穆栖迟的手掌。掌心厮摸的触感,让青梧脸上爬上了红晕。穆栖迟只是看了青梧一眼,挑了挑眉,许是惊讶,又或是别的什么,他作势要抽出手掌,只是青梧被青梧拽的更紧了。
“不要~”青梧小声的道。
穆栖迟只是手心换了个方向,包裹上了青梧小小的手掌。他没有拒绝,也不想拒绝。就这样穆栖迟左手抱着小团子,右手牵着青梧,一路回到了平宁宫。
穆栖迟把小团子安置在青梧房中,正好晚上还有青梧看顾着,他正作势要走,青梧急忙叫住他。
“栖迟~我们谈谈吧。”
他点头,青梧从柜子中取出一壶桃花酿,两人就对着月光,坐在屋外的石阶上。银色的月光撒了一地,在地上印上闪闪亮亮的斑驳,青梧开头没有说话,只是一斟斟的喝着酒,穆栖迟看不过,一把抢过青梧的酒杯。
“说什么~”他把酒杯和酒壶放在一旁的石阶上。
青梧抬头,望着高高挂在天生的一弯月亮,“今晚的月色很漂亮?”
“阴晴圆缺终有时,规律而已。”穆栖迟答话。
“这么些年了,陆之恒他~”
他长出一口气,又带着些许笑意:“我都这般年岁了,自不会同一个小娃娃计较.....”
说完他又伸手揉了揉青梧的后脑勺,软软的细密长发,忍不住想要多摸几下。
青梧就由着他摸自己的头发,便挪动身子与他靠近了些,青梧把头靠在穆栖迟的肩膀上,眯上了眼睛。
“还有多久?”没过一会儿青梧突然开口。
“什么~”穆栖迟有些许迟疑。
“你的计划~”青梧把头从他的肩上移开,就着月光望着那个少年,少年晶亮的眸子里又光亮,又好像是忽的暗淡了一下,她听见他说。
“随时。”
“好。”她应答。
青梧不想同他生气,也没有任何资格去同他生气,却又觉着一口火儿在心口堵着出不来,她不想要穆栖迟卷进纷争。她一时看不得穆栖迟,再未同穆栖迟说一句话,起身离去,把房门关的利落干脆。
穆栖迟独自坐在这石阶之上,饮完了壶中最后一滴酒,抬头看了看茫茫月光,也跌跌撞撞的回房去。
青梧一直站在门框之内,透过薄薄的窗子,直至穆栖迟起身离去,她很是悲凉,他也只是个少年,穆家的家事不应只落到他一人的单薄肩上,其实,是什么让他如此执着......
是骨子里的不甘和倔强。
穆家族衰,衰的明明白白,世人皆知前年之前的离渊之战,穆家上下三千男儿以身相殉,掏空了这穆家上万年来辛勤在天族积淀的所有因果,一夜之间,穆府空宅,三千英士身死离渊,血浇蛮荒,万千缕孤魂附身坠入幽冥炼狱,再无归期。
在穆府没有他们的衣冠冢,因为此去离渊之前,歃血相盟的誓言是,不破离渊誓不还......
穆府自此族断,空了府院,遣散女眷。
走的走,散的散,改嫁的改嫁,恍然之间在次醒来,诺大的府院只是穆栖迟母子和一个不知来处的看门老翁。庭前花开花落,屋中燃枯烛。
霁华的选择没什么好苛责的,她一个女儿家,再是如何的艰苦独守,也是撑不起破败无源的穆家,在最后尽力为每个人谋个好去处,也算是尽了这主仆情义......
青梧的目光落到,正趴在自己的床榻之上睡得正酣的小团子,这般可爱是谁的不好,偏偏是太子殿下的,太子殿下先前娶谁不好,偏偏要娶那默翎,姨夫变继父,换谁能当真看淡。
第二日老早,青梧便被那玩闹的团子给扒拉醒了。青梧望着屋顶,属实是无语。
青梧还没有要起来的架势,只是仰在床上做躺尸装,就任那小团子在她身上玩玩闹闹。
“青梧姐姐,之恒饿了。”那团子就快要把青梧的袖子给拽烂了,可见其力道,青梧一边感叹着这少年骨骼清奇,一边言道:“你们住在九重天的神仙也那么在意吃食吗。”
又转脸上下打量坐在她身旁的那团子:“像你这般年岁,辟谷之术也该修习了吧?”
那团子还是抓着青梧的衣袖不放,反而做一脸委屈样,换做两只手同时抓着青梧的袖子。
“在之恒的宫里,父王母后都未曾让之恒在意过哪些,说是现在天界条件好了,小小年纪不必受那般食欲之苦,大些在学也罢~”
那团子好像生怕青梧不信,又紧接着一句:“这是父王的原话,当真~”
青梧长叹一口气,一个鲤鱼打挺的起身,长叹一口气,:“这般早,也不知道厨娘起了没有?”
那正在努力弓着身子穿鞋的小团子闻言道:“什么,青梧姐姐不会做饭吗?”
这,青梧怎么回答,平日里在府里就光更小师叔抢吃的了,这如何做,府中厨娘在,她又怎会去下灶台,这般细细想来,自己往日也算是懒散惯了,属实是十分无奈了。
青梧只是吐了吐舌头,未曾作答。
那团子见这场景,便觉着自己要挨饿受罪了,便费劲力气的提上另一只鞋,然后一脸绝望的重新瘫坐在青梧的床上,双目无神,两眼放空的呆滞状。
青梧属实是无语,只能走近把他从床上捞起来,一把搂在怀里,言道:“怎么敢,青梧自是不会亏待了小殿下,走,姐姐这便就去带你去寻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