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梧独自蜷缩在那柴房安安静静的呆了半晌,先是漫无目的的流眼泪,流的眼眶肿胀,流的胸中酸楚,流到眼中再也流不出一滴泪花~
她环住腿,微微抬头看了眼寒景湛临走前点在桌前的那只鲛人泪,斑驳的烛泪荡了满桌,烛身燃下去了大半,烛火也变得不再那么明亮,就那么一点点的火苗也把光亮充斥满了这个闭塞狭小屋子的大半角落。
寒景湛想护住她,她明白。
犯了事的宫人都被送去了寒渊的水牢,那个鬼地方终日不见阳光,随着月亮的潮汐,跟随着每日的潮涨潮落,水从寒渊中涌出,随着月升涌入水牢,日复一日,水位随着一月之内的规格逐渐升高,直至淹没所囚禁之人头颅,四肢百骸被寒渊水侵蚀的毫无知觉,终在冷入骨髓的寒渊之水中耗尽最后一口气息~
先是心脏在胸膛之中停止跳动,紧接着是肺部的腐坏,紧接着是胸腔之中的各个器官的衰坏**,直至烂穿肚皮,又在寒渊之水的作用下未有丝毫痛觉,凭着上百上万年来的修习,掉着一口气,渐渐地消耗灵识。
或许那水牢之中的人儿,生命刚健,还有零星丝毫的意识,那便是最可怕最为恐怖的折磨了,仙道人家的神识偏空于身体发肤之外,是个独立的神识,可,再是多么得道伟大的神仙,也终不过是一位平凡躯壳所演化修习得来,这仙人断得了红尘万道,却是丢不下自己心中根系所植,即便是空空躯壳的残破腐坏也定定是让人的神志受不住这等苦痛~
最后随着精神的最后的崩塌,神识消耗破灭,化为一丝飞灰,不留丝毫痕迹......
寒景湛至少是未认定旁人的话,送她去哪惨绝人寰的寒渊水牢,把她锁在这一方柴房之内,至少自己的生命算是一时半刻的保下了。
可嫣嫣呢?她不敢想~
渐渐地屋外的嘈杂的声响平息,她估摸着应该是午夜了吧,她到了现在也没有任何的记忆,关于这场屠杀,她真的不记得,她也未曾察觉到任何的不妥,着实想不通如何会这样~
夜半三更,连窗外的叽叽喳喳的虫鸣都已经变得悄无声息,青梧有些乏的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之间,她的头脑一阵燥热,浑身滚烫疼痛的像是撕裂的似的,她忍得辛苦,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密密麻麻的爬满脸整个脸颊,顺着下颌的线条低落到地面,她再忍无可忍,嘶哑着喊叫,却只是惊起了窗外的一方寒鸦~
那股阵痛劲儿的力道终于过去,青梧浑身都被汗水浸湿,额前的碎发也是黏腻腻的粘在额头上,青梧半靠在那残破的墙角,她顺着昏黄的烛火,缓缓地伸出手,只见自己那掌心之上,一股红色的气息在此次汇集,逐渐聚拢,终环绕上青梧的整个身躯~
她闭上眼眸,扬起头,蜷缩着半靠在那墙角,由着自己的身体渐渐地恢复并逐渐吸收那红晕的亮光~
终究是自己犯下了罪孽~
今后她也没什么可辩驳的了,嫣嫣死后,自己的神格却晋升,她再也为自己找不到别的理由开脱。
北荒的人们在厮杀之中晋升神格,离开了北荒的土地,也应如是。
自己早些年从未在北荒参加过真正意义上的战争,也从未亲手了结过别人的生命,神格一直是处于休眠的沉睡状态,神格一旦唤醒,血涌上头,根本就压制不住,只有杀红了眼,用鲜血浇筑这份罪孽......
她守了这么多年,就为了退避这北荒族人所流淌在骨子里的血腥弑杀之气,她从不轻易去沾染修习刀尖术法,只是学么些个符咒术法,这等不见血的本事,可没想,上天不曾怜悯她,她不想沾染上鲜血,却执意让她开悟,还染上了陪自己自小长大玩伴的性命......
她忽的睁眼,嘶喊出声。
“你要我怎么还,你要我如何还~”
她想向上天问个答案。
她忽的轻笑一声:“呵,还不起......”
她声嘶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