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之后,徐徐晚风,带着丝丝的凉意吹在行走的路人身上,激起一片小疙瘩。李欢然搓了搓冰凉的胳膊,提步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从医院出来送过张奶奶和小野,她婉拒了张奶奶要她留下吃晚饭的邀请,驱车来到江边广场。今天在盛落的病房,他们没有交谈,甚至连一个眼神的对视都没有。几个月不见,他依旧是那个全场最活跃的人,笑嘻嘻的总是那么讨老人喜欢。才几个月啊,她就不是他眼里的那个人了。李欢然摇了摇头,加快脚步到车前,上车,点火,挂挡一气呵成。不知道是在气自己,还是在气那个男人。
医院病房里,钱衡风走到窗前,将开了一下午为了通风的窗户关上。随后打开了空调,将温度调到二十五度,然后放下空调遥控器,转身朝盛落所在的方向走过来。
盛落傻站着看着男人这一系列动作,等到男人走在跟前,才是眨了眨眼睛,像是一个机器人被启动了一样。男人离她太近了,她看不到他的眼睛,仰头又很累,所以她想要退后一步,方便自己能不费力气就看到男人的脸。可刚刚退了小半步,又被男人拉了回来,并抱进怀里。
钱衡风越来越觉得这个女人似乎时时刻刻都在牵动着她的心。收到盛落的短信时,他正在开一个合作会议,根本走不开,叶晞也是同创人员,也是不能中途离开,所以会议的几个小时里他一直饱受着心里的折磨,一边担心着自己母亲的用意,一边担心着盛落是不是会受到伤害。好不容易捱到会议结束,和叶晞两人快马加鞭地感到医院。他是中间收到了一条小野的汇报短信才知道李欢然也在,自然不能落下自己兄弟。等看到病房里和乐融融的气氛时,看到女人虽然有些紧张但也是一脸笑意的坐在床上,他才是放了心。
相处了这么久,两人也是培养出了默契,只是对视一眼便知道对方的无法言表的意思。知道盛落没事,钱衡风自然就知道了母亲的意思。毕竟他们这样家庭,他有那样的担心也是很合理的,还好自己的母亲没有被豪门的恶习侵染。
“想我吗?”
虽然两人只是一天一夜没有见,但因为有之前几天的早晚相伴,还是会时不时的想到对方。盛落对此深有体会,因为从昨晚开始,她都不知道想到钱衡风多少次了。倒水的时候会想到他,吃饭的时候会想到他,换药的时候会想到他,甚至去卫生间的时候都会想到。她不禁感慨,人与人之间怎么这么容易产生记忆牵引啊,是因为对他深深的喜欢,才会有这么深刻的记忆吗?“嗯。”盛落窝在钱衡风怀里,一边应着,一边在他的胸前蹭了蹭。她喜欢这样的拥抱,因为她可以清晰的听到他或快活平缓的心跳声,能带给她安稳的感觉。
“明天出院。”
“嗯,终于可以出院了。”
“胳膊还要等两周才可以拆掉石膏。”
“哦。”
“明天出院是去我那里,还是我跟你回去。”
“啥?”
钱衡风能感受到怀里女孩突然僵住的身体,虽然有些低落,但还是不想逼迫对方。“你胳膊这样,生活上应该需要有个人照顾。”
“哦哦,奶奶说会来照顾我一段时间,我这样去哥哥那里也不是很方便,嫂嫂担心团团闹我。”
“好。”钱衡风放开盛落,让她去床上躺着,站时间长会累。
可女人却拉住了他的手,盯着他的大眼睛被屋内灯光映射得亮晶晶的。他能看懂她眼睛里对自己的喜欢,自然也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不信任。他知道盛落要说什么,但还是耐心地等着女人开口。
“钱衡风,我喜欢你!”
神机妙算如钱衡风,也没想到盛落会说这么一句。女人顶着红红脸颊,即使羞涩的不行,还硬是仰着头看他。他几乎调集自己所有的忍耐力避免自己将这个不知道自己此时有多迷人的女人扑倒,只是克制的吻了下盛落的额头,等着她继续。
盛落不知道男人这一吻代表着什么,只觉得自己整个身体好像都在燃烧,她现在特别想喝一杯冰水。“那个,你坐下,我脖子疼。”
“呵呵,好。”钱衡风宠溺的捏了下盛落的脸颊,坐在床边,拉着盛落的手,等着她继续。
“我喜欢你,只想喜欢你。没有其它的,不想去担忧未来,不想去想着责任,就只是喜欢你。”盛落说完就低下了头,莫名的有种心酸。
“未来是期盼,责任是婚姻,对吗?”
盛落忽得抬起头,因为用力过猛,感觉伤口刺疼了一下。她从不知道这个男人竟然可以如此的懂自己。心思被摆在明面上的人,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这不是耍流氓吗,不仅耍流氓,还要为自己留条后路。“哎,果然还是太过分了。”
“我可以接受,但我依然不想做你人生中的过客。”
盛落这个时候突然想到李欢然昨天来看自己时说的那句,“落姑娘你这就是恃宠而骄。自己有所保留,却不介意对方付出全部,是吧,自私的女人。”
“我是个自私的女人,不值得你下这么多注的。”盛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自己弄到了冰火两重天的地步。心瞬间就凉了,她突然意识到对于钱衡风此时的情深,她竟觉得自己不是那个值得的人。她感觉整个身体都是凉的,只有眼眶烫得不行,抬手揉了一下眼睛,竟感觉到了湿润。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秒就被抱坐在男人的腿上,盛落此时也顾不上害羞了,用完好的那条胳膊搂着钱衡风的脖子放声大哭。
钱衡风抱着女孩,听着她的哭声,看着窗外天空皎洁的圆月,还有它旁边的点点星光——她是信任自己的,只是她自己还不知道而已。所以在盛落看不到的地方,男人伴着她的哭声,隐隐的笑了。
大概过了快一个小时,钱衡风感觉哭声停止了,女孩搂着他脖子的胳膊正慢慢地一点点地滑下来。他打横抱起女孩,又重新放在床上,让她能睡得舒服些,即使他还是更愿意让女孩在他的怀里安睡。他见时间还早才八点不到,想着盛落没有吃晚饭,还是出去买些,以备不时之需。
可是本来已经熟睡的女人小手拉住他的大手,让他本要迈出的脚步不得不停下。钱衡风见盛落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抓着他的手。等了一会儿,还是坐在了床边,“乖,我去买些吃的。”原本已经停止的眼泪,又是顺着盛落闭着的眼睛的眼尾缓缓流下,一直到鬓角,最后隐匿在头发里,不见踪迹。钱衡风叹了口气,脱了鞋子,侧身躺在不算大的病床上,将盛楼搂进怀里,安抚的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直到女人的肩膀不再颤抖,才停下。然后吻了吻她的发顶,“想听我说点什么吗?”大概过了一分钟,钱衡风才感觉到怀里的小女人用头轻轻地撞了下他的胸口,意思是她想听。
“落落,我没有问过你的过去,但是从你哥哥的字里行间,我大概能猜出来,你过得不好,即使你已经用力得掩饰了。”他又是将盛落往怀里搂了搂,“过去,我也有过几段不咸不淡的恋情,”钱衡风突然停顿了一下,自嘲地咧了下嘴角,“其实,算不算恋情都难说,不然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搅黄。”他感觉到怀里的女人动了动,然后松开一些,低头正好对上女人抬头看他的小脸,红红的眼睛里似乎还有些许没有干掉的湿润。钱衡风心想:明天大概会肿起来吧,看来一会儿要用冰袋敷一敷了。“怎么了?”话一出口,他就被自己从未有过的温柔的语气给惊住了——这一场恋爱,让他发现了自己竟还有未开发的潜质,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不知不觉的发生变化,再冷硬的一颗心,遇到了面前的小兔子,也不得不融化起来。
盛落其实是有些透不过气了,因为男人抱的太紧了。没想到一钻出来就听到这样怜爱到不行的询问声。“我,咳,嗓子哑了。”盛落不知道说什么,因为她也是被这么温柔的嗓音弄得迷迷糊糊。
“呵呵,”钱衡风看着女人憋红的小脸,大概知道了原因,“还要我继续吗?”
盛落摇了摇头,她知道,这种类似的独白的方式不适合这个男人,也不是他喜欢做的事情。“我饿了,我们偷偷出去吃饭好不好。”盛落哑着嗓子感觉自己的声音好难听,皱着眉头一脸的不悦。
“呵呵,好。”将床头的杯子端给盛落,“多喝点,嗓子就好了。”
盛落乖乖地接过杯子,喝了整整一杯,“咳,咳,好了吗?真的好了。”盛落终于露出了笑脸,钱衡风也松了口气,笑着从她手里拿过杯子,“我先出去等你。”
“为什么?”
“这是想开了。”
“什么?”
“换衣服。”
“啊,哦,你真是。。。。。。”盛落对男人的调侃很无语。但是看了看自己受伤的一条胳膊,还真是不得不“想开”啊。
“你给我换。”哼,以为就你会这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