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玖微头往后仰，闭着眼睛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舒服。”

过了一会儿，虞玖微睁开一只眼：“嗯？怎么不按了？”头又往后仰，盯着陈嘉上问。

陈嘉上的手停在后颈，手指越来越发烫，目光不经意落在她一截雪白细长的脖子上，再往下是两根精致锁骨，目光继续往下……

那一段宽大的领口间……

陈嘉上移开视线，喉头下意识滚了滚。

“你知道一个女人请一个男人去她家代表什么么？”

虞玖微的手从她的耳边擦过，拨弄着陈嘉上的衣摆，半认真半随意的说：“不是你要来我家么？”

她手白，右手虎口有一颗痣，陈嘉上把目光一直落在她手上：“我没说来你家二楼。”

虞玖微觉得他就像哆啦梦的口袋，你不知道下一刻会从里面得到什么，但好奇心已经被完全勾起。

陈嘉上突然轴起来，虞玖微便跟着他的思维走：“行，是我要你上来的。那你说，我请你上来代表什么？”

他不说话，低着头，目光越来越灼热。虞玖微不躲不闪，任由他注视，嘴角一点一点勾着。

邪恶又轻蔑的笑容。

陈嘉上弯下腰，双手从椅背后伸向椅子间，摸到虞玖微的腰，一把抱起。

“你说做什么？”陈嘉上抱着她走向吊床旁边的平底沙发，第一次不送否定，霸道又刚强。

窗外众生百相。年轻的男孩子从公交后门下车，被背后满脸焦躁的人一把推了下来，身体本能地晃了几下，才得以站稳。他仰头望了望异常明净的天空，竖起夹克领口遮住嘴巴，埋头向前走。

一个羽绒服女孩从他身边错身跑过去，向公交车上的司机挥着手臂，急忙从前门冲上去，通红着脸，气息全喷洒在她前一个人的脖子上。

乘客从计程车上下来，司机再次把有客的牌子翻成空车。

斑马线上，四五个高中生成群结队，走向对面街边一家饭馆吃午饭。

推开饭馆大门，一阵热气扑面而来，接着是香味四溢，有人侃侃而谈，有人欢声笑语。

有个角落不轻易被人注意。

年轻的父亲给乖巧的女儿点上一道酸辣土豆丝，番茄炒鸡蛋，以及一盘牛肉饺子。

桌上放着三碗饭。

女儿把从碗里夹得第一个饺子放在对面的碗里，笑着说：“妈妈吃午饭了，有你最爱的饺子哦。”

接着把第二个饺子夹到父亲碗里：“爸爸你也吃。”

年轻的父亲满脸欣慰，慈爱地摸着女儿的头：“你长大了。”

女儿对着对面的空座位说：“我开动咯！”

窗内气氛粘稠。

陈嘉上抚摸着女友散开的头发说：“你准备好了没有？”

女友冷嗤一声别过头，似笑非笑地说：“都到这种时候了……装模作样！”

说完，虞玖微主动搂住他的脖子，拉上的窗帘轻轻飘动。

一切开始的自然，结束的也自然。

身心得到最极致的释放、最浓烈的感情。

最后一声吐息。

终于归为寂静。

片刻之后，虞玖微眼里的那丝媚未曾彻底消散，她身体极软，如同无骨，手指在他胸口绕圈。

“你之前真是处么？”

陈嘉上余热逐渐散去，低声嗯一下。

虞玖微把头发拨到背后：“不像啊，怎么那么专业呢？”

他听出她口气里的挤兑，垂眼看她。

没了棕色美瞳，她本来的瞳孔是黑漆漆的，眼里有一团湿漉漉的雾气。

陈嘉上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她黑头发的样子。

“看多了。”他说。

虞玖微兴起，打算深入话题：“平时喜欢那种类型？国产还是进口？”

陈嘉上说：“百无禁忌。”

随着他话音落下的同一时刻，虞玖微画圈的手指一顿，收了回去。

虞玖微把那四个字喃喃自语地重复了一遍，之后不知道想到什么，蓦地笑了出来。

“身子骨挺棒的哈！”

陈嘉上算是默认了虞玖微这句似笑非笑的夸赞。

虞玖微翻身趴在沙发上，两腿摇啊摇的：“之前还说我喜欢记仇，自己还不是一样。”

陈嘉上默了一瞬，嘴角翘起又压住，侧过脸去看她：“什么？”

十指轻点脸颊，虞玖微淡淡地说：“叫你哥哥呗。”

陈嘉上嗯一声，故意说：“再叫一声。叫的挺好听的。”

后面一句话有歧义，容易被想歪。果不其然虞玖微就红了脸，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羞的。

她在他背上落下一个巴掌，起身穿衣服：“走吧，我饿了，我们出去吃饭。”

虞玖微穿好衣服，回身发现陈嘉上还坐在沙发上，似乎不准备动的样子。

“怎么？你不走？”虞玖微问他。

陈嘉上摇摇头：“我想看你走路。”

虞玖微觉得莫名其妙：“走路有什么好看的？”

脚下才迈开一步，腿就发软，身后穿出一声发笑。

虞玖微扭头瞪他：“很得意是吧？”

“怎么会。”陈嘉上笑着说，“是非常得意。不应该夸夸我吗？”

是谁说这个男人老实巴交的，出来，我要反驳这件荒谬的事情。

“夸你妹。”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虞玖微第二次有个心理准备，再没摔下去，走到楼梯口，发现陈嘉上还像个大卫一样坐在那里，雕像似的。

“你真不走？”虞玖微有点不耐烦。

陈嘉上这次没嘴贱，直接堂而皇之站起身，暴露在两目睽睽之下。

虞玖微：“……”无语的下了楼，“臭不要脸。”

两人本来打算在饭店吃饭，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跑到了菜市场。

看得出来是经常下厨的男人，陈嘉上对于挑菜，卖菜，货比三家这一套程序非常娴熟。

一般男人卖菜都不怎么看秤，也不在乎那几个一毛钱，基本上就是卖家说多少，看着差不多就行。

陈嘉上不行。他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可以跟中年妇女红口白牙地讨论再给我加点，凑个整钱给你，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点被卖家坑的机会。

虞玖微跟他并肩走在一起，说：“你怎么知道人家的秤准不准？”

陈嘉上说：“练出来的手感。”

虞玖微没说话。

陈嘉上觉得自己可能没表达清楚，又解释了一遍：“我很小就学会做饭了，到现在厨龄快二十年，什么东西多重，在手里掂掂就知道了。”

他摊开手掌，举给虞玖微看。他的手掌宽大，手指修长，掌心纹路清晰，完全可以罩住虞玖微整张脸。

“都快赶上蒲扇了。”

陈嘉上没在意女友的揶揄，她就这脾气，他懂。他给她说：“我这只手就是精准的秤。”

虞玖微嗤了一声。

陈嘉上知道她不信，又说：“你有101.12斤。”

虞玖微这次终于相信了。停下脚步，看他一眼。

陈嘉上坦然迎上她的目光：“怎么了？”

虞玖微继续走起来：“没什么。”过了一会儿，又说，“没有经过女人的允许，擅自报出她体重的行为是不礼貌的。会让女人认为那个男人不尊重她。”

“抱歉。”陈嘉上说，“是我一时疏忽。”

这次换虞玖微无话可说了。她没想到自己随口说出来的台词，会被陈嘉上一本正经地对待。

感觉这个男人有点憨。

虞玖微噗一下笑出声，忍都没忍住。

她向他肩膀靠近，食指勾住他的小拇指，“你还有什么出乎意料的技能？”

她笑，陈嘉上也跟着她笑：“还真没有了。”

一个人买东西时，是随便挑点什么。

两个人买东西几乎是这个是你喜欢的，买！那个是你爱吃的，买！上次你不是说想找它吗，买！

于是两个人为对方不断买买买，总觉得还不够。恨不得把超市，菜市场，精品店全搬回家去。

陈嘉上提着四个大袋子回到便利店，等到塞不下虞玖微的那个冰箱时，虞玖微才恍然发现买多了。

一瓶水一口气喝完一半，陈嘉上却说：“是冰箱小了。双开门的就不会。”

虞玖微忧心地看着那一袋半的东西：“这些怎么办？”

“没事，十一月份，坏不了。”陈嘉上把一袋半提到厨台后，挑出待会儿要做的食材，打开壁柜，剩下的东西全塞里面，分门别类，整理得当。

水龙头是人体控温的，陈嘉上两只手放在下面，温热的水流哔哔地冲出来。

开始洗菜。

吊床正对着厨台方向，虞玖微侧躺在里面，凹着腰，一只手托在耳边。

吊床微微摇晃着。

“需要帮忙吗？”虞玖微盯着他的背影问。

“不用了。”陈嘉上把洗完的茄子放在旁边的盘子里，接着开始搓黄瓜。

能让陈嘉上迅速投入进去的有两件事。

第一是他的工作。

第二是他的爱好。

恰恰他的工作就跟他的爱好有关。

陈嘉上热爱厨艺，性格又温和细腻。洗菜的时候，非常精细。

陈嘉上洗完菜转身，虞玖微近在眼前。

“怎么不多休息？”

“歇够了。”虞玖微撸起袖子，眼睛四处看了看，走到一个位置，拿起一大块五花肉，又搬来一个不锈钢盆，搜放进去，加了温水，焯水。

陈嘉上看见她做的有模有样，对厨房兴致高涨，就由着她想干什么干什么了。

虞玖微一直站在旁边看陈嘉上做菜，也不会问什么，就瞎看干站。

听着锅碗瓢盆撞击，闻着垂涎欲滴的香味，虞玖微被勾起食欲，饥肠辘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