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堂姐叫什么名字?”张薰苒继续问到。
“李逸维。”
“哦!!!我想起来了!原来是她!”张薰苒恍然大悟。
“嗯?你真见过我堂姐?在哪里?”李逸阳看到张薰苒的表情,吃惊的问到。
“这个。。。有机会再说吧,酒会要开始了。”张薰苒指了指前面的台子,仿佛是在证明张薰苒的话一般,全场灯光突然熄灭,一束聚光灯照向舞台中央。
李逸阳顺着张薰苒的手指看去,舞台中央,灯光之下,赫然便是自己的母亲。李母依然是那副雍容华贵,脸上保持着优雅的笑容,身形站定,还未开口说话,身前“咔嚓、咔嚓”一阵连闪。
准备够充分的!看来不像是普通的酒会!张薰苒一阵腹诽,只听舞台上的李母开口说到:“感谢各位领导,各位同仁,在百忙之中莅临这次的慈善拍完晚会。首先,有请沪市慈善基金会副理事长郭启明先生,上台致开幕词。”
伴随着热烈的掌声,一位大约五十多的中年男人走上舞台,标准的“地中海”式发型,开口就是千篇一律的:“我就简单说两句。。。。。。”然后就是近二十分钟枯燥的发言,大概意思无非就是——劝你为善!踊跃的竞拍今天的个人藏品,所有拍卖所得都将充做善款云云,诸如此类的话。之后又是一些中层领导,与李家共同发起这次酒会的几位业界大佬们轮流上台,等李母再次登台,宣布慈善晚会正式开始时,已经过去了近一个小时。这期间,无聊的张薰苒几乎快要睡着。
场上灯光又亮了起来,首先登场的藏品是一个清三代的珐琅彩瓷瓶,色彩素雅,品相一般,也就是能起到个抛砖引玉的效果。张薰苒对这些东西不甚了了,兴趣也是缺缺,跟面前的李逸阳随便找个话题谈笑起来。场中不乏眼光老辣的人,叫价的没几个,最早,这一类型的酒会在港岛比较常见,其实就是为商务人士提供一个交流的平台,至于慈善捐款,只不过是那些人顺手为之,博一点公益名声罢了!近几年,内地也开始逐渐盛行。这种拍卖会旁人很少会竞价,一般都是由捐赠人自己提供东西,自己再出价买回,就是比直接拿着支票去捐多了道手续而已。但偶尔也有例外,比如出来一些收藏价值颇高,又非常罕见的藏品时,有些人才会出价。这种情况非常少见,因为好东西,一般拥有的人也会视若珍宝,若无特殊原因,轻易不会拿出来拍卖,至于有什么特殊原因和目的,那恐怕就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了!
接下来又呈上了几样档次稍高的藏品,整个过程只是在为后面的压轴之物暖暖场,基本都是以本身价值的两三倍成交,由原主人自己购回。当然,呈现的拍卖品不光只局限于古玩,也有价值不菲的现代艺术品,或珠宝等等。
在拍卖会进行到一半时,李母缓步走到李逸阳身前,也不看一旁的张薰苒,直接开口对李逸阳说到:“阳阳,下一件拍品由你来叫价,不要紧张,无论竞价多高,都有我在后面给你顶着,拿出你男孩子的勇气。”说完,伸手在李逸阳肩头轻拍两下,又走回前排座位去了。
张薰苒在一旁听的好笑,看来李逸阳缺乏男子气概是公认的,连她母亲都这样认为。看着一脸窘迫的李逸阳,张薰苒轻轻握住李逸阳的手掌,微笑着柔声说到:“别担心,这点小场面都应付不来,以后还怎么面对更大的风雨?”
这种时候,张薰苒的一个笑容,比他母亲十句鼓励的话都要效果显著,激动的回握住张薰苒的小手,气质顿时也变得坚毅起来,只是手心中沁出的冷汗,还是暴露了他的心虚。
“下面要为各位呈上的拍品,是由嘉华集团千金,阮雯丽小姐捐赠的珠宝,名为天使之泪。天使之泪的主石为蓝钻,净重23.6克拉,是蓝钻中罕见的精品,以铂金为底,项链由铂金铸就,镶嵌48颗2克拉钻石,无论是它的加工水平,还是艺术价值,都是首屈一指。起拍价为880万,现在开始竞价。”
随着台上拍卖师介绍,场中顿时一片哗然,所有人都侧目望去。张薰苒也忍不住好奇的观望,那颗天使之泪确实难得一见,硕大的蓝钻,被加工成水滴状,形如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再配上小指粗细的铂金链子,和一圈光芒四射的无色钻,绝对称得上光彩照人,绚烂夺目,瞬间吸引了几乎在场所有女性的眼球。大多数女性对珠宝天生就没有抵抗力,在这一点上,张薰苒可以算的上“不是女人”,再夺目的珠宝,给她的感觉无非是眼前一亮,再无更强烈的刺激,她很快的审视完那颗钻石,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若无其事的游离着,等待着第一个出价的人。
这时,坐在台下第二排的一个年轻女人,优雅的抬起自己白皙的手臂,声音娇媚的叫到:“900万。”
从女人的侧脸上,张薰苒隐约认出,好像是刚刚与李逸维同行的几个女人之一。
李逸阳还在犹豫是否应该举手之际,就看见自己母亲从前排投来的惊鸿一瞥,顿时一个激灵,条件反射的抬起右手。台上的拍卖师反应迅速,目光瞬间投在李逸阳的脸上,满眼期待的看着他。李逸阳的脑子“嗡”一声,就成了空白,嘴巴张开,好半天也不见他喊出价码。张薰苒轻柔的声音适时的在李逸阳耳边响起,李逸阳丝毫不假思索,直接喊道:“960万。”
拍卖师这才继续说到:“这位先生出价960万,还有没有比这位先生出价更高的?”
“1000万!”那个年轻女人转头看了一眼有些愣愣的李逸阳,不甘示弱的喊道。
“1080万!”李逸阳紧张到无以复加,高举的手臂僵直紧绷,从刚刚第一次叫价开始就没有放下过,口中喊道。
“1100万!”
“1180万!”
。。。。。。
其实李逸阳从开始叫价,脑中就始终是混沌状态,每一个数字都是从身旁的张薰苒口中传入他的耳里,然后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加工,直接再由他口中蹦出。直到竞价进入白热化,价位被喊到了1920万的天价。
“这位先生出价1920万,还有没有比这位先生更高的价位?”
“。。。”那个年轻女人眼神忽明忽暗的闪烁几下,贝齿轻咬住嘴唇,最终还是放弃了竞价。
拍卖师环顾一周,见没有人再举手,口中叫到:“1920万,第一次!。。。1920万,第二次!。。。1920万,第三次!。。。成交!”。。。随着拍卖师的落锤,场中爆出了雷鸣般的掌声,李逸阳的三魂七魄才从神游太虚中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看着母亲冲自己满意的微笑点头,他心里又是激动,又是紧张,转头看向张薰苒的眼中,充满了感激。
一般这种拍卖会上,成交之后不会立即交接钱货,只是确定了拍卖品的归属权,等拍卖结束后,再由拍得物品的人拿支票去换取物品。李逸阳此刻满眼都是激动与期待,只想快点结束,把那颗美丽的天使之泪握于掌中,捧到张薰苒面前。
对于张薰苒来说,李逸阳的心思简直就是洞若观火,一个眼神交换就已明了,抢先出声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能收,等结束后,让我拍张照就满足了。”
二人说话间,又一样拍卖品呈上,是一幅山水立轴,笔锋雄浑,立意高远,远有峰峦魏巍,近有硕果累累,是一幅秋景山水,上面没有赋诗,只有一行“果亭山人瑞图”的题跋。张薰苒只觉这幅立轴相当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仓促间却又想不起来。只听拍卖师开口介绍到:“下面这件拍品,是由郭启明先生捐赠,明代书画大家张瑞图的《秋景山水》图轴,起拍价960万,现在开始竞价。”
张薰苒顿时恍然,嘴角翘起一抹若有深意的弧度。说起张瑞图,很多人只知道他是明代四大书法家之一,对他的书法相当熟悉,却不清楚他在山水画上也是造诣颇高,他有一幅广为人知的作品——《溪山行旅图》,之所以广为人知,不单是因为这幅作品的境界高深,更因为它备受争议,尤其是它的出处,正好与北宋范宽的传世佳作同名,所以被很多人误认为是张瑞图闲来无事的临摹之作,实际上根本就是两幅完全不同的画作。
看着若有所思的张薰苒,李逸阳忍不住好奇的问到:“你笑什么?”
“哦,没什么,我只是奇怪,这样的拍卖会上,怎么会有赝品出现。”
无巧不巧,张薰苒这句话,刚好被走到他们桌前,准备寻他们晦气的阮雯丽听见。阮雯丽顿时一脸蔑视,嘲弄的说到:“凭你也能鉴别画作?居然还大言不惭的说这是赝品!”
阮雯丽显然是故意放开了声音,张薰苒听的秀眉紧蹙,她这是要把自己变成众矢之的啊!而且完全不顾忌画作主人的面子,铁了心的是要让她当众难堪嘛!
果然如张薰苒所料一般,场中众人目光瞬间汇聚到她们身上,表情大为震惊,连台上的拍卖师都尴尬的举着手中的木槌,一时不知该不该落下。
李逸阳见到阮雯丽这般行径,也难得的被激出了怒气,横身在张薰苒身前,面容冷峻的瞪视着阮雯丽。张薰苒本就无惧,但看到平时娇气的李逸阳为自己挺身而出,心中还是暖暖的,目光柔和的看向李逸阳的背影,伸手握住李逸阳的手掌,对回头看来的李逸阳甜甜一笑,语气毫不相让的道:“我也不是有什么眼力,只是碰巧见过真品而已,既然我知道真品的下落,那么这里出现的必然是赝品无疑。”
阮雯丽双目怒张,气的娇躯一阵颤抖,她气的不是张薰苒与她的针锋相对,让她怒火中烧的是,张薰苒在说话的过程中,目光始终聚焦在李逸阳身上,没有正眼瞧过她一下,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赤果果的无视,她自忖家世、背景、样貌,何曾受过这般冷遇。闻言怒道:“你凭什么觉得你见过的便是真品?凭你也配得见真品?我看你不过是信口开河罢了!”
阮雯丽身旁还跟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便是李逸阳的堂姐李逸维,李逸维显然跟阮雯丽的关系不错,再加上刚刚张薰苒让她那样丢脸,便想为阮雯丽打抱不平,正要开口,目光与转头看来的张薰苒碰撞在一起,张薰苒的眼神依旧柔和,却暗含着一丝警告。这似曾相识的气场,让李逸维心头打个突,硬生生的止住了话头。
却听张薰苒语气轻柔的对李逸维道:“你是叫李逸维吧?我记得你参加我生日聚会时,也是这一身礼服,很漂亮,我印象很深!”
李逸维的瞳孔骤然紧缩,电光火石间,心中的那一团疑惑豁然开朗,双唇轻颤:“你。。。你是。。。”
张薰苒微微摇头,用眼神制止了她的话,向前探头,凑到李逸维耳边低声说到:“过往无谓再提及,不要给你弟弟多增加压力。”
李逸维也是个通透之人,看了一眼张薰苒身旁的李逸阳,目光下移,又落在二人互握的双手上,瞬息明了,轻轻点头,向后小退半步,站定,不再说话。
阮雯丽心头略有不解,怎么张薰苒三言两语间就按捺住了李逸维,而且从李逸维此时的表现,站位离她稍远,离李逸阳略近,明显是已经归附了对方的阵营。但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张薰苒仍旧在无视着她,她的右手已经攥的发白,若不是场合不对,她恐怕已经控住不住要上去甩张薰苒一个响亮的耳光。
张薰苒略一停顿,才将自己的目光从满脸愕然的李逸阳身上收回,下巴微扬,用眼角瞥一下对面的阮雯丽,语气平直不骄矜的说到:“在场不乏眼光独到之人,是真是假,你我口说无凭,不如让有经验的人鉴别鉴别。”
“好啊!我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但我有言在先,如果鉴定之后是真品,我要你当众向我下跪,赔礼道歉!你敢接受吗?”
李逸维既然已经知晓了张薰苒的身份,张薰苒说见过真品,那必然是见过,阮雯丽是有输无赢,她还要这样咄咄相逼,如果真激怒了张薰苒,到最后难堪的只会是她自己。李逸维平时与阮雯丽关系不错,家里的生意又跟嘉华多有往来,她有心想制止阮雯丽,也算帮她化解难堪,可是不等她有所动作,张薰苒已经提前洞悉,一个眼神,让李逸维不敢再有任何举动。
张薰苒依旧神色从容,语气也没有丝毫波动:“好,我答应你的条件。但是,来而不往非礼也,如果我赢了,不知道阮小姐打算以什么为赌注呢?”
“哼,你还真是死鸭子嘴硬,我会输给你?如果我输了,我也当众向你下跪道歉!”
“阮小姐言重了,我怎么当得起阮小姐的道歉,你也应该顾及嘉华的颜面。这样吧。。。”张薰苒从桌上的手包里取出一张自己的名片,递到阮雯丽面前,继续道:“这是我的名片,若是阮小姐输了,请阮小姐以嘉华的名义,在我们公司开设一个户头,签订一份5000万的投资合同,并且在合同上注明,前半年的收益归我所有,怎么样?阮小姐应该不吃亏吧?”
阮雯丽瞥一眼张薰苒的名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职位更是无足轻重的经理助理,阮雯丽顿时嗤之以鼻,连接下名片都懒得伸手。围观的众人看到这里,也都觉得张薰苒的行为可笑至极,甚至是有些荒谬,更是对如此高端的酒会,居然混入了这样不入流的人而感到无法理解。酒会的发起人,李逸阳的母亲,此时早已面若寒霜,心中把张薰苒数落的体无完肤。
“怎么?阮小姐不敢接受?”见阮雯丽不肯伸手接过自己的名片,张薰苒略带轻蔑的讥讽道。
“哼,我有什么好怕的,一个小小的经理助理,也配在我面前大言不惭。”
激将法这招,越是傲气凌人的人,越容易上当。阮雯丽用指尖轻轻捻住名片,就像捻着一张包裹着蟑螂的面纸一般嫌恶。转头娇声对在场的众人道:“那就别浪费时间,请在场的专业人士看看,这幅画究竟是真品还是赝品!”
在场的人面上一阵为难,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他们都不太愿意干,如果是真的也就罢了,出丑的就只有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但古玩这东西,谁能说得准,万一真是赝品,那不光是得罪了郭启明,更是得罪了阮雯丽,甚至是嘉华集团。
看到众人都踌躇不前,阮雯丽有点焦急的催促道:“麻烦各位前辈帮忙鉴赏鉴赏,也好让她输的心服口服。”
坐在第一排,李母身旁的郭启明,脸色阴晴不定,但他也是个明白人,这幅画的真伪他自己最清楚,与其让人当众揭破,还不如自己出来说明,两相权衡取其轻,好歹还能挽救一点点声誉,郭启明想到这里,便站起身来,口中艰涩的说到:“这位小姐慧眼无差,这幅轴确实是仿的。”
他的话一出口,会场顿时一片鼎沸,都不敢相信以郭启明的声誉,会拿出赝品来参加拍卖。阮雯丽更是瞬间俏脸就白的近乎透明,满眼的不可置信。
郭启明自己站出来澄清,让张薰苒对他高看一眼,也有些佩服他的勇气和取舍果断,稍待片刻,等会场中的嘈杂渐渐平息,她也抬高了声音说到:“郭先生也不必妄自菲薄,这幅轴,功力深厚,意境之高,已经与真品只隔一线,绝不是近代仿制,必然是出自同一时期的大家之手,所以这幅画绝对当得起这个价钱,也绝对值得继续收藏。”
张薰苒只一眼便看出了画的真伪,在场众人此时已经将她奉若高人,她说出这样的话,那么这幅画绝对当得起这个价值。在场的人都是成精的人物,虽然不会雪中送炭,但顺水人情还是知道该怎么送的,张薰苒话音刚落,前排就有一个大腹翩翩的中年人开出了价码,一时间,场上此起彼落,借机把这幅画的价值又翻了一翻。郭启明此时不太方便开口,只是远远的朝张薰苒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张薰苒微笑回应。
“怎么样?阮小姐,您看什么时候履行咱们的赌约?”张薰苒不忘提醒一下阮雯丽。
阮雯丽面色铁青,想要忍气吞声,却又心中不甘,踌躇半晌,恨恨的一跺脚,直接转身在张薰苒旁边的桌前落座,想寻个机会找回场子。
李逸阳附到张薰苒耳边,轻声的问到:“你怎么知道那是赝品?”
李逸阳为了防止声音外泄,离得很近,口中的气息喷在张薰苒耳垂上,让张薰苒耳朵痒痒的,心也痒痒的。对于李逸阳的问题,张薰苒只是笑而不语,其实原因很简单,那幅真品现在就存放在她大伯的书房里,是她大伯当年运用各种手段,高价从一个岛国收藏家的手里买回来的,当时大伯还曾当着张薰苒的面感叹过:绝不能让华夏的瑰宝流落在外国人手中!但这些张薰苒却不能宣之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