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理红妆。

昨晚一夜，周若雪都在床上想着顾南城的阴谋，想破脑袋也得不出什么结论。还一夜失眠，好不容易快睡着了，下人又把她叫起来。一早上起来，黑眼圈都加深了不少。

天还没亮，周若雪就要起来化妆换衣服。她一脸疲倦的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了的自己，意识逐渐模糊，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她坐在镜子前睡着了。

“小姐？”丫鬟进来，提醒她说，“是昨晚没睡好吗？”

梦中惊醒，周若雪迷迷糊糊的嗯了一下。

“我来帮小姐化妆吧。”丫鬟问道。

周若雪哼唧了一下，表示同意。她还是闭着眼睛，任由丫鬟收拾自己。她好像朦朦胧胧又睡过去了，软弱无力的靠在椅子上。

“小姐，好了。”丫鬟小声的提醒道。

“嗯？”周若雪再次睁眼时，发现妆容已经画好了。眼睛被压了很多粉，勉强遮盖住了满面倦意。

混沌的双眼渐渐清晰，神采回到眉目间，周若雪彻底醒来。还是那个美目盼兮的周若雪。眼尾的红色，在她的灵动加持下，更加媚人。这个妆容周若雪很满意，虽然李柟不是她理想的婚礼对象。但是嫁谁不是嫁，无所谓了。

“你也跟了我挺久了，我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周若雪对着顾影自怜起来。

“回小姐，奴婢叫阿青。”阿青恭敬的说。

“嗯，”周如雪点了点头，说：“开始换衣服吧。”

她站起来，往风屏后面走。那里放着一件红色的嫁衣，是顾南城给她选的。一想到顾南城，她就头疼。

阿青轻柔的给周若雪褪下衣裳，再裹上复杂的婚服。

看着阿青低头整理服装的样子，周若雪突然说了一句：“你是李柟派来监视我的吧？”

阿青系着腰带的手突然顿住，然后继续打结，说：“小姐在说什么话，虽然是少主派我来服侍您的，但是又谈何监视一说。再说了，这府上少主是所有人的主子。”

“我今天一过就是李少夫人了，你有什么事不用瞒我。”周若雪说。

只见阿青想了想，立马到一旁跪下，害怕的对周若雪说：“求少夫人原谅，以前的事都是少主安排的，以后，阿青为少夫人马首是瞻！”

阿青是个聪明人，以前周若雪不过是李柟手下的人质，可今天一过她就是少夫人了。自己还在她手下办事，就必须听从她，否则枕边风一吹，自己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自己不过一个奴婢，而周若雪是夫人，以后李柟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周若雪。

“起来吧，以后别总是把我的事和李柟说。”周若雪拿出一个玉佩，给阿青，说：“以后就在我手下办事了，这个给你吧。”

“阿青不敢收。。。奴婢是带罪之人。。”阿青没想到周若雪竟会行此招，她一时之间捉摸不透，周若雪的目的。

“你有何罪？”周若雪反问道。

“奴婢。。。之前一直把您的消息通报给少主。”阿青不知如何回答。

“这只是因为我们立场不同罢了，不能说你就是做错了。你以前的主子是李柟，你就要听他的，这是忠心。”周若雪把阿青扶起来，说，“但，从今天起，你的主子是我。”

周若雪一袭红袍，画着精致的妆容，扶起跪着的阿青。窗外晨曦初亮。

“既然你的主子是我，你也要对我忠心。而我，会尽力在这乱世，护你周全。”她直视着阿青的眼睛。

现在对于周若雪来说，一切都是重新开始，她不在是周家大小姐，而是李柟的妻子。势力，人脉，还有能力，她都会重新培养。虽然她没有吞天的野心，但她有活得精彩的能力。

“少夫人。。。”阿青盯着周若雪的眼睛出神。阿青眼眶渐渐湿润，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要护她周全。在这乱世漂泊太久，她经历过父母双亡，兄弟离散，见过太多生死，她一直活得很不安。直到今天，她突然发现，有一人愿意给她依靠。

“周小姐！”正在此时，六婆婆进来了。

阿青立马收回欲哭无泪的眼神，又变回以前那个恭敬的丫鬟。

周若雪把阿青引荐给六婆婆，说：“六婆婆，介绍一下，这是我贴身丫鬟，阿青。”

介绍给自己从前的人脉，标志着周若雪彻底接受了阿青。

六婆婆看了看这个小姑娘，了然的笑了笑，说：“阿青姑娘好。”这个姑娘总是在周若雪身边照顾，她也算眼熟。

“六婆婆。”阿青向六婆婆行礼。

见此，周若雪很欣慰，她问六婆婆说：“说吧，找我干嘛？”

“周小姐，你准备好了吗，轿子要来了。”六婆婆这才想起来自己来是为了干啥。

“好了。”周如雪自己把红盖头披上，正了正身。

“那。。。走吧。”六婆婆扶着看不到路的周若雪说，“因为周小姐和李少主现在都住在周府，所以周小姐您的轿子出去转一圈就回来，然后就是拜堂，洞房。”

说到这里，六婆婆不由感觉眼角有些湿润。周若雪一直是她看着长大的，突然就一天就要嫁人。

自己主持了那么多次婚礼，这一次却让她有一种嫁女儿的感觉，很不好受。刚刚她进来，都听见阿青叫她少夫人了，现在恐怕只有自己还在叫她周小姐吧。周若雪，永远是她的周小姐，高贵善良的周家大小姐。

此时周若雪眼前只有晃来晃去红盖头，也看不清眼前的路。她扶着六婆婆，索性这周府是她从小生活长大的，所有的路都熟悉。

她听见有人在欢呼，在鼓掌，在大笑。所有都很开心，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个大喜的日子。有人在给周若雪抛糖果，还有花生什么的，周若雪仿佛也被这气氛感染，不由的笑了。

那红盖头晃啊晃，晃过了她无忧的童年，晃过了她烦恼的青春，晃到了今天——出嫁这天。周如雪觉得有些眩晕，明明不喜欢婚礼的她，怎么在刚才有一种莫名的归属感。

“这是最后的大门坎，出了这个门坎，就算出嫁了。”六婆婆小声在周若雪耳边说着。

红盖头下的门坎，高高的，自己小时候还坐在上面玩过。周若雪突然停住了，她回头看了看，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却又似乎看到了一切。看到了周府大堂的牌匾，看到了园林的一草一木，看到了自己的闺房。

周若雪不争气的哭了，明明自己出去转一圈还有回来，可是还是忍不住哭了。因为回来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她不在是周家大小姐了，她是李少夫人。从此也再也没人叫她周小姐了，久而久之，或许连周若雪这个名字都会被人遗忘。而以后的史书上，也只会记录她为周氏。

从此，世间再无周若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