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演武场，或者说是整个皇宫乃至官场，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这场比武。

楚远亭和秦于光不会不懂这其中意义，一个是镇北王的次子，一个是镇国大将军的麟儿，他们两人心照不宣地一起创造了这次机会，让其中一个拥有了扬名于朝堂的机会。

但到底是谁会拔得头筹，他们都觉得是自己。两人已经交手了几十个回合，有时楚远亭占上风，有时是秦于光，二人难分彼此。

尹温妍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虽然看起来两人没分出胜负，可她的眼睛里楚远亭已经有些耐不住了。

虽然楚是天纵奇才一等一的好手，可他长在皇城，平日里与人交手也是点到为止。秦于光却是不一样，他上过战场历过生死，与人相斗时那是以命相博、刀刀见血。

秦于光的戟里带着一股杀意，那是必胜的信念和活下去的决心。相比之下楚远亭弱了很多，他只是招式的运用和技巧的演变，而不是真正相信把命拴在剑刃上，这一剑下去可否斩敌人首级。

尹温妍知道，楚远亭已经败了。

楚远亭明显也感觉到了这一点，秦于光的戟太烈了，挥过来的每一下他都能感受到风中的肃杀之气，这种威压是致命的，楚远亭只能疲于招架却始终无法占据上风。

又一次秦于光发起了攻势，楚用剑抵挡后感觉虎口微微阵痛。他抬头看向秦，秦于光的额头上也满是汗珠，已经开始用嘴辅助呼吸。

他们俩的身体状态都已经快到极限了，可秦于光却仿佛总能在极限外再挖出一个潜能，楚知道这就是所谓搏命的打法，也许秦已经在战场上透支过无数次，可对于自己来说却是从未尝试。

目光对视的瞬间，二人都停住了。

“楚公子，承让。”秦于光将戟刀插在地上，冲楚远亭一抱拳，“多谢赐教，切磋点到为止。”

“承让，楚某甘拜下风。”楚远亭将剑竖在身前，也抱拳行礼。他知道，其实他已经输了。

人群里有人小声议论，秦于光麾下的兵说是自家少帅赢了，镇北王的手下争辩是楚远亭略显上分，一时间争论不休争不出个结果。

楚秦二人向尹温妍这边走来，尹温妍忙迎上去，将手中的丝帕递给了楚远亭：“快擦汗，别着凉染风寒了。”

“楚公子同尹小姐关系真好。”秦于光在一边用手抹去头上的汗珠，尹见了有些尴尬，在袖子里一阵翻找没找出第二条丝帕。

“你快点擦，擦完了给秦将军擦。”尹温妍看着楚远亭有些着急，伸手去抢了一下楚手中的丝帕，可楚毕竟比她高了一截，伸出去的手扑了个空。

秦于光打了个圆场：“不碍事，尹小姐不必挂心。”

“用我的吧，干净的。”一旁的晋明清从袖子里掏出张手帕递给秦，那手帕上还有股好闻的香味。

尹温妍刚想说一个大男人怎么随身带香帕，然后正看见了那手帕上的一角绣了个小小的“玉”字，顿时心中一阵尴尬。她用眼神狠狠剜了晋明清一眼，晋看见了却一脸不解，又还回来几个疑惑的眼神。

“楚某不是输不起的人，多谢秦将军给我留了个面子。”楚远亭抱拳向秦于光行了一礼，态度诚恳，是输的服气。

秦于光摇头道：“论技巧我比不上楚公子，可楚公子终究没有上过战场也少真枪实剑的搏杀，对上我们这些亡命之徒，还是少了几分应对。”

“请秦将军指点。”

“从军。”秦于光笑着说，“楚公子只要来我们前线待上一段时间，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楚远亭眼中的向往藏都藏不住，这也是尹温妍第一次见到他的喜怒如此形于色。不过也不奇怪，习武的男儿自然都想征战沙场建功立业，更何况他是镇北王的儿子。镇北王当年镇守北境，令人闻风丧胆的威名都是自己一仗一仗打出来的，楚远亭作为镇北王的儿子又怎会毫无所求。

“我会回去同父亲商量，如若有缘，我们一定会在军营中相遇！”楚远亭的话充满了力量，与平日里沉静的气质不同，他这句话说的极具朝气，像是阳光突然照进了眼睛里。

尹温妍看着心里笑了一下，果真不管是什么个性，只要涉及到自己的理想，总会有些不一样。看见诗就疯了的晋明清，和渴望为国征战的楚远亭，二人都是活的相当灿烂的少年。

“玉儿呢？”尹温妍突然问道。

晋明清回头找了一下，然后指了一个方向。尹温妍顺着手看去，尹玉正站在一个角落里满脸无奈。

“我给你提个小建议，你去把手帕要回来，然后装作没有借给秦将军的样子揣回自己袖子里。”尹温妍小声道。

“为什么啊？”

“别问，照做就是了。”

晋明清没问，走过去找秦于光要回手帕。尹温妍装作看风景的样子站到他们俩身边，踮起脚尖将晋尽量挡住，等他拿到手帕塞回袖中后才向尹玉走去。

“打得怎么样？”尹玉问。

“还行，明面上看的是平手，可远亭经验不足，再打下去输的一定是他。”尹温妍说得轻松，握住尹玉的手试了试温度，还是热乎的，“你别怪晋明清那个书呆子，我也不知道他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尹玉脸上满是愁容：“他会不会是不喜欢我，所以故意这样。”

“应该不会，我觉得他就是这种不解风情的人。”尹温妍仔细想了想，“你可在外面听过镇北王世子的传言？比如和哪位小姐暗自交好，又或者和谁私定终生？”

尹玉摇摇头：“外面只说他和你玩得好，别的倒是没有。”

“那不就得了！”尹温妍拍了她一下，“传言最擅长捕风捉影，什么都没有流传说明连一点影子都没有，那你还担心什么，你现在已经领先皇城里所有的姑娘十万八千里了。”

尹玉的脸突然红了，她推了尹温妍一下，身子有些扭捏：“妍姐说笑了。”

尹玉平日里端庄又优雅，唯独说起情爱之事就会变得害羞，尹温妍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害羞的，看着尹玉那红成胭脂的脸，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