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妖只存在于传说里。”

元棠还是贴在院子那头的墙上，现在他只恨周令玄的屋子没买大一些，要不就能离尹温妍更远了。

吕星昀还算冷静，他在书中应该阅读过有关妖物的知识，只是没有见到过。而且尹温妍竟然是妖这个事实，令他实在一时难以相信。

“周道长怎么知道我是妖，我应该是附身在尹温妍的身上了。”

“那日你坠下悬崖，我追下去后就不见你踪影了。”周令玄气质确实出尘，说话间都有种飘渺云端的仙气之感，“后来你在马车里看了我一眼，我知道那是你。”

“那我现在是不是该逃命了。”尹温妍假装镇定，语气中还带着三分调侃，但其实手已经摸上了缠在大腿上的匕首。她现在妖力没有恢复逃脱的概率并不大，但她是必须要试一试的。

那周令玄却摇摇头，给尹温妍续了杯茶：“你附身于尚书府小姐身上是命，从我手中逃走一次，我便不会再捉第二次了。”

尹温妍没有放松，周令玄又砍了她一眼：“以你现在的状况，是没办法从我手中逃出去的。郡主不必紧张，只要你不做伤天害理、草菅人命的事，我绝不会对你出手，也不会扰乱你的生活。”

“我以为你会为真正的尹小姐讨个公道。”

周令玄摇摇头：“以你的法力是没有办法主动上身的，天命自有安排，或是真正的尹温妍阳寿已尽，或别的什么其他，我不会干涉。”

吕星昀看着元棠示意他回来，元棠两步一犹豫的往回挪，眼睛紧紧盯着尹温妍，害怕什么时候他就变成了狐妖的盘中餐。

“我不吃人，真的。”尹温妍叹口气，“我吃的最多的是鸡和鸭，因为这两个是最好偷的。大点的牛羊运不出去，小点的鱼虾肉又太少。”

周令玄不愿在这种事情上耽搁时间，他直接开口问道：“那么是什么让你冒着被我发现的危险，重新回到这里？”

吕星昀也看向尹温妍，这也是他来这里想要搞清楚的事情。既然尹温妍铤而走险来找周令玄，那么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皇城内有末国细作的事情，您可知晓？”

尹温妍把珊莎和那种香料的事情同三人详细讲了讲，发病症状也具体到她观察到的所有细节。

吕星昀虽然现在身居高位，可这种事情他是不掺和的，所以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还有这等事发生。

“可是昨夜夜观天象，皇城并没有要发生大骚乱的迹象啊。”元棠在旁边插了一句。

尹温妍看向吕星昀，吕星昀也点了点头。

“这是为什么？这毒很奇而且传染性极强，只要闻了味儿或见了血就会染上。”

“可能是因为在大规模传染前，就已经被控制住了。”周令玄说道，“据我所知星象之术有时候并不具体，也许没有引发大骚乱只是结果，而中间被一步步压制的过程，却没有被表现。”

吕星昀赞同周令玄的说法：“所以你就是为这事儿来的，是因为妖血吗？”

“镇北王的二公子也中了毒，但他沾染妖血后恢复得相当快。”尹温妍伸出手，因为妖物自愈能力极强的缘故，先前的齿印和伤口都已经消失。

“我没法给你答案，我六岁跟师父学艺，十二岁下山捉妖，到现在年近五十也才见过三只。”

“那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妖本身就少，大多数人都没有见过活的，所以没有人会去研究妖血中存在的药理反应。”周令玄摇摇头，“不过此事事关重大，你留一瓶血于我，我可以试试。”

“那是再好不过了！”

既然周令玄应下了那就还有希望，尹温妍取下缠在大腿上的匕首，作势就要放血的样子。

元棠从口袋里取出个羊脂玉的小瓶子，这是他每每会随身带着的。做道士的炼丹修道都是常事，倘若机缘来了获得几枚仙丹，没有瓶儿来装那也太尴尬了。

周令玄并没有留客的意思，也没有对附身后的尹温妍表现出太大的兴趣。他只是沉默着饮茶，尹温妍好几次开口想礼貌性的寒暄几句，也没有人接茬。

“要不郡主先去吧，我看两位师叔好像还有论道的意思。”元棠打了个圆场，也是辛苦元棠待在二人身边了。这两个一个一心只有星象，一个除了谈正事就不出气儿的出尘道长，尹温妍觉得就元棠还正常点。

“那我就先去了，周道长要是有什么进展，麻烦差人来尚书府跑一趟。”

周令玄客气地点点头，算是应下了尹温妍的话。

一直到尹温妍走出门，院子里那三人也没发出任何声响。尹温妍心想跟在吕星昀身边是真苦了元棠了。明明是个性格活泼的，却要逼迫自己潜心修道。

从宅子里出来后时间已经不早了，尹温妍想着也没说要回去吃饭，索性路上买了两个包子填肚子，又重新回衙门去了。

衙门里情况已经完全稳定了，毒发早已过了一个时辰。那些活下来的被统一隔离，尸体和血迹也被完全清扫干净。

尹温妍脚刚踏进衙门，就闻到一股涮肉的香味。下午还尸横满地的院子中，现在已经被摆上了几张四角桌。

“这是……？”尹温妍逮住个人问道，只见那衙役手中端着个铜锅，炭火在正中突出的空间里“噗噗”燃烧着。

还没等那衙役答话，尹玉已经端着盘肉走了出来：“阿姐你可回来了！我们就知道你不会回家。”

“们？”尹温妍看了眼那盘中的肉，闻着味儿应该是牛肉和羊肉。做菜师傅的刀工应该是极好的，每一片都薄如蝉翼，井然有序地码在盘中。

“菜是晋姨准备的。”尹玉把盘子放在桌上，每个桌上都有个铜锅，每个铜锅旁都围了一圈的肉，“我看你饭点了还没回家，就去镇北王府看看楚公子回去没。晋姨说你们应该在衙门忙，我们就带着菜来了。”

“就算事情再忙，饭也得好好吃。”晋夫人带着两个丫鬟出来看上菜情况，先前她一直在后厨把关，每一个味碟都是她亲自唱过味儿的。

晋夫人作为镇北王王妃是真的没有架子，可能这就是军营里出来的习惯，不管到哪儿都能与大家打成一片，没有那股骄奢淫逸的矜贵劲儿。

尹温妍心中有些感慨，这算是楚远亭办的第一件差事。晋夫人也是为了他的名声着想，若是能落个体恤下属、办事得力的口碑，对日后也是有帮助的。

楚远亭虽然不是个会摆架子的，但在人情世故上难免不周全，所以晋夫人今日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