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少爷很厉害吗？”我踮起脚对着银雀轻声问道。

银雀扭头瞥了二少爷一眼，翻了个白眼道：“厉害什么呀，他是庶子，要不是咱们少爷一直没有回府，哪轮得到他来做这少爷。”

这答案倒在我的意料之外，我还以为他也和二小姐一样是白氏的儿子呢。

“他生母生下他之后大病了一场，二少爷就被夫人抱走养了，他和小姐同年的，当初府上都在庆祝小姐诞生，少爷当时也在府上，老爷也就没有太注意他，给谁养不都是养吗，后来他生母一直见不到儿子郁郁而终，少爷离府之后白氏就把他提出来念叨。”银雀瞧着二少爷的眼神颇为不屑，“他还一直恨咱们少爷小姐，都不知道自己不过是夫人的一个棋子，干什么都一副畏首畏尾的样子，老爷其实都不大喜欢他！”

我挑了挑眉，这倒是，若是喜欢他的话干嘛还一直挂念那个出门在外的长子，这么好的机会却给他生生浪费了，不过性格这种东西和从小的成长环境有着很大的关系，他如今这副模样想必是白氏设计安排好的吧。

等到要出发的时候，我便自告奋勇的提出来要帮小姐看着行礼，想要趁机一个人睡在马车里头补觉，小姐似乎也看穿了我的想法，轻笑着点了点我的额头应下了，于是银雀和月歌跟着小姐一块上了马车伺候，而我则跑到小姐放置行李的小马车里头趴着，这马车虽然没有小姐那头的宽敞，可底下垫着的都是装着衣服的包裹，躺在上面却也舒服的很，一路摇摇晃晃自在极了。

“柒！”我趴在马车的窗边低声喊道，“你要不进来坐坐？跟着跑多累啊！”

马车碾压石子的声音在耳边沙沙响，我的声音一出去就被风吹散，可我也不敢喊得太大声，以免被车夫听见，往外探了一会儿没听着回应，猜想着大抵是没有听见，便收身回来，一转头，却见着柒坐在我对面，给我吓得往后一蹦，撞在了马车上。

“怎么了？”车夫感觉到动静喊了一声。

“没，没事，撞了一下！”我连忙对着前面大声喊道。

“小心点咯！”车夫回了一句便不再说话。

我一脸埋怨的瞧着柒，“你怎么都不说一声，吓我一跳！”

“抱歉。”他老老实实的低下头道歉，这倒是让我有一丝不好意思，好像是我在故意找茬似的。

“我们院里的暗卫都跟过来了？”我尴尬的挠了挠头，转移话题。

“嗯。”柒点了点头，“都在外面。”

“啊？那就你一个人进来休息是不是不太好？”我掀开窗户一角，虽然我什么都瞧不见，但如果换做是我，同伴有人偷懒肯定会挺不高兴的。

“不会。”柒今天的话格外的少，我也不好没事找事，便躺了下来合眼准备睡会儿。

一阵细碎的声音在耳边响动，我睁开一只眼瞧了瞧，却见得柒靠着马车尾重新坐下。

“你在干嘛？”

“你……就这样休息？”他不答反问。

“不然呢？”我纳闷的问了一句，“还找张床啊？”

柒把脸撇向了一边，道：“我在马车里面你就这样闭眼？”

他这问题倒是把我问得一愣，我保持姿势呆了一下，问道：“那我也不能睁着眼睡啊？”

“我……咳！”柒叹了口气道，“那我就坐在这吧。”

我撇了下嘴，不明所以的耸肩道：“随意吧。”

马车一路摇晃，我靠在衣服包袱上随着摇摆，倒是想起了当初来京城时快马加鞭的日子，只不过那个时候可没有现在安逸，只能枕在手上睡，一觉醒来整个手臂都是酥麻麻的，难受得紧。

“我当初被接到京城来时，坐了好几天的马车，睡觉都只能坐着，颠簸得都能把隔夜饭给吐出来，我还想着以后绝对不要再坐马车了，可现在才发现，也不是所有的马车都那么颠簸。”我闭着眼张嘴说道，也不知是想说给他听，还是自己自言自语。

“你从哪来？”柒却是同我搭话。

“我也不知道啊，搞笑吧，我都不知道自己长大的村子叫什么名字，大家都村子村子的叫，我爹娘都没什么文化，也不喜欢女孩，我在家连口饭都吃不上，父母都骨瘦如柴的，我弟弟却膘肥体胖，村里人都说他有福气，说我是在寒食日出生的，生来就是个没福份的人。”我闭着眼，不知为何突然又聊起了我从前的事情，明明对这些事情已经看得很淡了，如今对着他旧事重提却又湿了眼眶。

“你别听他们瞎说。”

“可我父母信得很啊，他们觉得是我挡住了家里的福气，二十文钱就给我卖了，好在牙人瞧我可怜把我卖到了教仕院里，不然我这辈子怕是早就结束了吧。”

“不会的……”

“明明母亲也是女人，她为什么偏生的最讨厌我呢，村子里的人都不喜欢女孩，好多女孩都被卖到了很远的地方，要么就早早夭折了，我倒觉得，夭折了倒也不错，早些再去投胎，下辈子去个好人家那儿。”

“我喜欢。”

“那嫁给你的人倒挺好的。”我嘿嘿笑了两声，我说一句他便应一声，一来二去的我便不知不觉的将自己藏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全都翻了出来。

“你恨他们吗？”柒突然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我十指交叉着点了点，心里明白他问的是谁，想了想道：“倒也没必要恨他们，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们给了我一条命，那我便为自己活着就是，他们同我，倒像是陌路人了。”

“我……四岁的时候父母被仇人烧死了，我一开始挺恨他们的，恨他们丢下我一个人。”柒突然打开了话匣子，对我说道。

“那你现在是为了给父母报仇？”

“仇已经报了。”

“那不是挺好的吗？”

“报完仇后，我便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统领让我追随少主，也就是公子，我跟在公子身后八年了，我还是没法做决定。”

“要决定什么？”我闭着眼笑了一声，“你就是你，做自己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