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当日，小雨特地给我取出了一件新衣让我穿上，我笑话她又不是我过生日，可她还是坚持让我不要穿旧衣服回去。

新衣服是藕荷色的，袖口有一小圈细细的云纹，衣摆直拖到我膝盖以下。我觉得这身衣服穿在身上显得我的腿短了一大截，连身高都连带着变矮了，可其他人却都围着夸我，让我有一种在服装店被强行推销的感觉。最后小雨还替我挽了个发髻，这是一个让我好像又小了几岁的孩子的发髻，两个平髻扎在两边，分别掐了朵藕粉的桃花簪固定，后面的头发就披散着，只从鬓间扎了两条细细的麻花辫绕到脑袋后头。

“这……”我晃了晃脑袋，两个小揪在头上摇摆，“这样和小孩一样啊。”

“别乱动！”小雨双手扶住我的脑袋，“你本来就是小孩啊！”

完全拗不过小雨的我最后只能顶着这装嫩的发型出门，小喜看见我后先是一愣，而后点头道：“还不错。”

“你认真的？”我白了她一眼，你的品味不会也这么奇怪吧。

“当然。”小喜伸手戳了戳我头上的发揪，“比你平常梳的好多了，平日里你的头发要么是乱七八糟的，要么就老气横秋，你这个年纪还是这样扎好看，不然总是容易让人忘记你才十一岁。”

听着小喜的话，我心里咯噔一下，好像有点明白小雨为什么要坚持给我梳这样一个发型了。

我背着孩子们的祝福，小喜抱着我，趁着天色还早，我们从别人家的屋顶上一路踏过，翻过院墙直接在栖霞院里着陆。

落在小厨房的偏角处，我探头探脑的往外瞧，今日栖霞院热闹的很，往来的下人们都比平日多了一倍，好在小喜身手高超才没有被人瞧见。

“你躲在这里干什么，我们不进去吗？”小喜也扒在墙边，不解的问我。

“我可不能直接过去，指不定有认识我的人。”我摇头道。

“说起来，我一直都挺好奇的，你为什么要一直躲在屋子里？”

我眨了眨眼，笑道：“因为我是个‘死人’啊。”

“嗯？”小喜皱眉不解。

“之后你会知道的，我们先偷偷去小姐那儿吧。”我对她微微一笑，没有解释。

“从窗户爬进去吗？”小喜问道。

“呃……要不找月歌来帮帮忙？”说实话，这种好日子我可不想像贼一样。

小喜上下打量了一下我，摇头道：“你不觉得你和她们穿的很不一样吗，你想光明正大的走过去怕是有点难。”

她这么一说，我往忙碌的下人们看去，确实，她们穿着的都是相府统一的丫鬟服饰，哪怕有几个不一样的也都是朴素不起眼的颜色和款式。

“这……”我犹豫了一下。

“这样，你先在这里呆着，我去找月歌问问。”小喜叹气闪身窜了出去，我点头老老实实的扒在墙边。

没过多久，我就听到月歌的声音在院里响起。

“这么多人挤来挤去不觉得乱吗，都去外头帮忙，栖霞院里哪里要得这么多人！”

月歌的话音落下后，栖霞院里纷杂的下人们逐渐离开，原本吵闹的院子一下变得安静了许多。

我见人变少了便偷偷摸摸的溜了出去，一出去便看见了月歌的身影站在路口，她看了我一眼，将手上的托盘放在了我的手上。

“你去把这个送到小姐屋子里头！可不许延误了！”她的语气凶巴巴的，留在院子里的丫鬟们也都不想触她的霉头，纷纷低下头各做各的事情。

我朝她望去，月歌对我笑着挤眉弄眼，我也忍不住朝她笑笑，捧着盖着布的托盘就往小姐屋子里头走去。小姐的屋门紧闭，我敲了敲门，从里面传来银雀的声音。

“快进来！”

我下意识以为月歌已经和银雀通过气了，可我推门进去后与她对视，便发现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银雀看见是我进门，眼里流露出明显的惊讶，而后她立刻垂下眼眸，遮掩住眼里的情绪，见她如此，我也没有和她打招呼，反手关上房门后便朝着屋内大喊：“小姐生辰安康！”

“小梅？”小姐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我绕过屏风走去，她正坐在梳妆台前，见我过来，举着手上的钗子问道，“你说我是戴这支好看，还是戴这个呢？”

“我们小姐这么好看，戴什么都好看！”我放下手里的托盘，笑呵呵的回答。

“你这丫头！”小姐嗔怪一声，对着镜子比了比，而后疑惑道，“雀儿？你在做什么？”

“唉，小姐，我来了，您想好戴哪支了吗？”银雀从我身旁擦过，眼神躲闪着我。

“嗯……戴这个吧，这是哥哥送我的。”小姐犹豫着左右点了点，最后停留在一支山。

“好，我替您挽发。”银雀熟练的手指翻飞。

小姐突然道：“今天的头发梳的不错呀。”

我一愣，望了眼镜子才反应过来小姐的视线落在我身上，而后笑道：“是小雨给我梳的。”

“就是你在教仕院的那位朋友吧。”

“嗯。”我点头道，“她可能干了，梅庄现在都得靠她才能正常生活。”

小姐听完我的话呵呵轻笑起来：“你这丫头什么都不会，可不就显得别人能干嘛。”

“这……也不是……”我挠了挠头。

“你现在可还有练字？”

“啊？呃，这个……偶尔，偶尔……”我尴尬的干咳了一声，小姐眯着眼笑笑，也不戳破我。

“书写可是很重要的，可不能再和从前那样给人写信还尽是错别字了。”

我尴尬的点头，在我看来没什么问题的字在她们看来确实是错字连篇。

“之前在猎场，若不是我教过你几天，我都看不懂你留给我的讯息。”小姐不知为何又提起了猎场的事情，她特地把猎场两字咬得很重，我看见银雀束发的动作一僵，小姐眉眼低垂的无言笑了笑。

“今天会很忙吧。”在这奇怪的气氛下，我急忙换了话题。

“或许吧。”小姐笑道，“要看父亲回不回来了。”

“相爷不回来？”我皱眉，女儿这么重要的成年礼他居然不来？

“许是陛下的病情愈发严重了吧。”小姐微微侧首，露出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容，而后对我摆手道，“你先回屋子去吧，今日我的生辰，大家都得开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