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

爱情对智华来说，只是生命中的一部分。

在三十四岁的成熟男人眼里，家人、工作和爱情都重要。

他以为，自己的能力可以为嘉儿锦上添花他也以为，她的温柔可以为自己锦上添花。可惜的是，他为嘉儿添了忧，她为自己添了愁。

爱情。

爱情对于贺嘉儿来说，是生命中的全部。

二十二岁的贺家小公主，不用为工作愁亦不用为家人忧。所以，爱情排在第一位。

她虽是爱极智华，这回也是恼极。暂时放下了痴恋，不发短信也不打电话给他。用这样的冷落，开启“欲擒故纵”的花式恋爱技巧。

智华忙着上班、加班。嘉儿的亲密举动，不但不能抚慰他失去亲人的伤痛，反而让他陷入困扰与难堪。他不想去找她，也没有去找她。

小女友消停了三日，他忙碌了三日也宁静了三日。

夜凉如水，空调卖力地制着热。智华披着棉睡袍，静静地坐在阳台上。仍旧是握着一杯红酒，眺望远处的灯火霓虹。

与晓虎共同成长的往事，如潮水一般涌来。他的心，象有数十只蜜蜂不停地蛰。不算很痛，却时时被刺。

手机突然响起，耳边传来贺嘉儿的声音：智华，你睡了吗？

他懒懒地应道：嗯。

贺嘉儿的抽泣声，由近及远，又由远及近。他有些恍惚，心里极度烦躁。心怜她年纪小，压着性子轻声问：嘉儿，你怎么了？

那边并不回答，哭得凄凄切切、冷冷清清。

哭哭哭，有什么好哭的？

闹闹闹，用得着这么闹吗？

他忍不住大声说：你哭什么？你到底哭什么？我哪点对不住你？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还没有死，你别天天对着我哭好吗？

贺嘉儿哪里受得住这样的话，哭得更加大声。边哭还边喊：智华，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智华头痛欲裂，将手机狠命往地上一掷。好象还不过瘾，他抡起小桌上的酒瓶，又狠命一掷。

手机四分五裂，酒瓶支离破碎。酒红色的液体，在白色地砖上四处游动。那一抹红，刺得他眼睛辣辣地疼。

从酒柜里又拿出一瓶红酒，开启、大口大口地灌下。他摇晃着回房，跌落在床上。胡乱地扯过被子，胡乱地盖上，胡乱地睡着。

早上去上班，打开门却看见她。

贺嘉儿裹着一件大棉衣，冷得瑟瑟发抖。她眼珠子红红，头发乱七八槽。她怯怯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整夜没睡？坐了一夜？

智华心里酸涩，心疼地蹲下身一把抱起她。正往屋里走着，贺嘉儿又伏在他身上哇哇大哭。

又来了，又来了……

就因为不想和你亲热，要哭成这样？

好好的日子不过，整一出出苦情戏？

这样的所谓深爱或真爱，我真的不感动。

他只觉得心里烦，怜香惜玉之意消散。他把她放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我在冷得刺骨的门口坐了一夜，他在热得发慌的床上睡了一夜。我哭成泪人似的，他冷成铁人似的。这样不对等的爱，我还能坚持多久？

贺嘉儿悲从心来，哭得更加肆意。

相处这么久，又有了亲密关系。不管怎么说，感情还是真实存在的。

智华有些无奈，打开空调。又从屋里拿了一床薄被，披在她身上。看了看表，柔声哄道：嘉儿，我得去上班。你先歇歇，等我晚上回来再聊。乖，别哭了。洗个澡先睡一觉，好不好？

贺嘉儿把头埋在被子里，使劲点了点头。

智华摇了摇头，出了门。

今天的天气不错，初冬的阳光照耀大地。

智华家里，一大早就闹了一出怨女寻夫君。

齐家村里，老齐夫妇正在商议一件大事情。

杏花母亲边扒拉着泡饭，边问老齐：老头子，我们晚上找杏花那死丫头要钱去。

老齐停下手中的筷子答：娟娟家要的彩礼不多，我们手里的钱也足够了。算了，别找她要钱了。晓虎不在了，她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杏花母亲鄙视地看了老齐一眼，大声说：你懂什么？她哪里不好过？林家的人，不都罩着她？你也不想想，兴家的新房子还没有钱装修。

老齐皱了皱眉，叹道：装修的事，让兴家自己去弄吧。

杏花母亲把桌子一拍，吼：你懂个屁，快当爷爷的人了还不清不白。

老齐一楞：什么，我快当爷爷？你的意思是，娟娟有了？

杏花母亲眉开眼笑：嗯，刚才兴家打电话告诉我的。娟娟有喜了，说是打算下个月不办订婚，直接办结婚。

老齐掰着手指头，好一阵盘算。自言自语：不是吧，不应该吧。他们俩认识才两个多月，一起打工才一个多月。这么快，日子不对……

杏花母亲斥道：你少抽点疯！这种事，兴家自己不知道吗？要你当老公公的，来算这种日子？兴家说了，他们早就认识。相亲没几天，人家就好到一块去了。

老齐讪讪地别过脸，又回过脸大笑：哈哈，老齐家有后了。我们家要添孙了，大喜事啊。

杏花母亲这才有了点笑脸，说：那你说说看，咱们的金孙子住在哪里？兴家的新房，要不要装修？

老齐连连点头：他们住在镇上，方便得多。装修，必须装修。

杏花母亲得意地笑了：杏花手里有大十几万，我们要几万块也不过分。她留那么多钱干什么？还不是要嫁人的？到时候把桃子扔给林家，我给她寻个好人家。

老齐有些犹豫，想了好一会，才说：你自己去吧，我不想去。林婶子说话很不客气，咱们去了也讨不到好。

杏花母亲阴恻恻地说：我有你那么傻，做事没有一点分寸？我昨天去小林村打听得明明白白，老太婆让她大女儿给接走了。说是要住两天，才会回来。

老齐说：要不白天去吧，晚上骑摩托车不安全。我这把老腰，也经不起折腾了。

杏花母亲胸有成竹地说：晚上去，神不知鬼不觉的。我们要了钱，就赶紧回来。谁让你骑车了？走路去，动静小点。

老齐为难地说：杏花上次挨了打，还甩脸子给我们看。你说她会给吗？她要是不给，再向林家告状就讨嫌了。

杏花母亲眼睛一瞪，骂道：没用的老东西，前怕狼后怕虎。她不服气，那就打到她服气。

晓虎姓文又不姓林，林家的人凭什么管我们？找自己的女儿要钱，天经地义。死丫头胆子小，唬一唬、打一打就听话了。

老齐寻思着还行，便点了点头。又想到孙子，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地说：兴家说了没？是孙子还是孙女？

杏花母亲爽朗大笑：这么小，哪里看得出来？我跟你说，娟娟的屁股老大，肯定是生男孩。要生个带把的，真是美死了。

老齐一阵啧啧：那是那是，那可真是美死了……

杏花母亲凑近老齐，又是一阵耳语。老齐仔细地听着，认真地点头……

夫妻俩对视一眼，笑得贼开心。似乎看见杏花兜兜里的银子，统统飞进了自家的腰包。似乎看见白白胖胖的金孙子，摇着双手唤“爷爷、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