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外边院子里有了动静,他们便知道贺夫人要走了。
阿渚此时不好再跑出去,便撺掇年纪最小的虎头去打探消息。
“打探什么啊?”虎头虽然不明显,却是跃跃欲试。
阿渚便嘱咐道,“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不用问,就把她们说了什么记下,回头告诉我和姐姐就行了。”
阿池忙来阻拦,嗔道,“这成什么样子?”
阿渚嘴里应着,却给虎头使了个眼色。
虎头自来是跟她配合惯了的,接了眼神后便悄悄跑了出去。
没多久,他便喘着气跑了回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一副要讨夸奖的模样。
“那夫人把玉又拿回去了……”
阿渚一惊,“拿回去了?”
“我还没说完呢,”虎头忙拉住她的手,“她说明天让什么陈公子亲自来还。”
阿渚眼睛也亮起来,忙看向背着他们的阿池,知道她在听,还是故意提高了声音。
“陈唤明天要亲自来呢。”
阿池拿着绣花针的手不由一抖,针扎在指腹上。
指腹上的血被吮去,脸上的血气却越盛。
一颗心更是“噗通”、“噗通”要跳出来一样。
“还有呢?还有呢?”阿渚催虎头。
虎头咽了一口口水,接着道,“要出大门时,夫人又说极喜欢姐姐,希望姐姐年后能跟她女儿作伴,去什么书院……”
他想了好一会,还是想不起那书院叫什么名字,不由挠起头来。
阿渚把他的手拉下来,心里不由感叹。
昨天贺夫人还总想着挑她毛病呢,今天就同意了,明显是看在自己未来姐夫的面子上。
看来,有个好姐夫还是有好处的。
他们正咬耳朵的时候,赵二娘子推门走了出来,脸上也是遮不住的喜气。
“阿渚,你带你弟弟出去玩,我有事跟你姐姐说。”
阿渚吐了吐舌头,带着虎头出了去。
虎头有些郁闷,突然道,“娘不喜欢我了。”
阿渚很是诧异。
便听虎头道,“她总让你和大姐姐把我领到一边,不让我跟着她。”
阿渚不由大笑,“走,我们去和福宝玩。”
知道了第二天陈唤将亲自登门提亲,谭贵自然没再去赶货,和赵二娘子一起将家从里到外收拾一番。
赵二娘子本就是闲不住的,家里本就收拾得很好,可她还是不满意,拉着谭贵和谭九桐将物件从东边拉到西边,最后觉得不好,又给拉回东边。
谭九桐这样的天里也出了汗,不由调侃起阿渚来,“娘真是要魔怔了,等阿渚说婆家时,怕不是还要拉一回。”
阿渚反唇相讥,“等你说媳妇了,家里添丁进口的,娘肯定比现在还得魔怔。”
正忙得恨不得分做两个的赵二娘子瞪了他两人一眼,片刻后却又笑了。
这一辈子,不就图个儿女嘛。
第二天便是腊月初八,天刚蒙蒙亮,一家人就起身了。
赵二娘子一边给虎头穿衣服,一边说谭九桐头发梳歪了,要他重新去梳。转眼看到阿渚,又嫌她裙子系的斜了。
谭贵在一旁笑看着,不料赵二娘子目光往他身上一扫,就皱起了眉头,“昨天不是给你找好衣服了吗,怎么又穿起这件来了?”
“这件怎么了?”谭贵底气不足。
他一晚上也是没怎么睡,倒把衣服这茬给忘了。起来便自己又去衣柜里找,把去年新作的才经了一次水的衣服给翻了出来。
赵二娘子瞪了他一眼,把他推屋里去换,嘴里嚷道,“你也不让人省心。”
谭贵只嘿嘿的笑。
好不容易将一家子给拾掇好了,天也不过才大亮。
一家子最清闲的反而是阿池。
陈唤要亲自来,她自然是要避嫌的。
耳听着外面一家人的忙乱,心里既是甜蜜又是酸涩。
这酸涩具体来自哪里,她也不知道,但那种感觉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可能是想到定了亲,以后留在爹娘弟妹身边的时间就不多了。也可能是对未来一切未知的担忧,姑娘嫁人是一生的分水岭,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适应。
而那个人,他心里对自己的感觉又究竟是怎样的?
她虽自小跟着赵二娘子识字读书,但究竟没有上过学,更是从未出过青阳镇,见识有限。那人却是饱读诗书,想必也是走了不少地方的,将来更可能进入仕途……
自己真的能配上他吗?
两人不过只见了一面,他若了解了真实的自己,又会怎样想?
过了会,又不由自嘲,笑自己患得患失。
正胡思乱想着,却见阿渚进来,像她展示自己的新鞋子。
只见那鞋子尖上坠着几颗珠子,从裙下露出来时,似是将阳光蓄在了上面,亮闪闪的。
阿渚得意的笑着,又上前抱住了阿池的胳膊,“姐姐,你今天可真漂亮!”
阿池脸上又是一红,虽是知道不能出门,她还是精心打扮了一番。
所谓,女为悦己者容。
这时,忽听得外面热闹了起来,阿渚忙提起裙裾跑了出去。
到了门口就见不少人往她家这边走来,不一会就聚了一路的人。
她拉了拉谭九桐,“哥哥,怎么回事?”
谭九桐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知道的。
过了会,他们就明白了。
只见人群分开处,陈唤骑着大白马领着两队人向这边走来。待距这边差不多十丈远时,他从马上潇洒的跳下来,将马交给从人,自己款步而来。
他今日穿着一身玉白色锦袍,脚蹬黑色长靴,头戴玉质发冠。行走间,衣摆拂动,令人如沐春风。
阿渚不由赞叹出声,而谭九桐和虎头却只盯向那大白马,眼热得不得了。
一旁跟着的媒婆打扮也颇为得当,一脸的喜庆,对着众人团着手笑,却也并不显得谄媚。
待走近了,便看清那两队人抬的东西。
最当先是一面极为精致的铜镜,人映在上面极为清晰。铜镜底座是一件雕花繁复、做工精细的妆盒,共有上下两层共四个小抽屉。
后面跟着的是并排的四个人,左边俩抬的是一整头猪,右边俩抬的是一整只羊。宰杀的极是干净,都吹了气进去,像是活的一般。
“只是提亲,就这般气派!”
围观的人不由惊叹。
只听有人道,“后边还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