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匹细布怎么卖,爹爹还没说呢。”
阿池在一旁提醒。
谭贵忙回道,“先收进来,分批卖出去就是了。”
赵二娘子点了点头,嘱咐道,“若他们问细布哪来的,你就说往山里走得深,一匹匹收来的。”
谭贵颔首,也只能这样说。
“我们的布还是卖给承天布衣庄吗?”
阿渚突然问道。
见谭贵点头,她心里一时乱起来,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跟他们说贺衍多给钱的事。
这次若是能顺利把布带回来,每匹多给一百个钱,一百匹就是十两银子,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再者,今天姐姐定亲,他虽然肿着嘴巴跑过来,却是没有捣乱……
不管从哪个方面讲,都没有道理再占他家的便宜。不知道也还罢了,知道了当知不道,总会觉得像欠了人似的。
虽然,他们没求着,对方也是自愿的。
想到这里,阿渚清了清嗓子,开了口,“那个,上次我去见贺夫人,碰到了他儿子贺衍。我出来时,不小心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听到“贺衍”这个名字,阿池不由一愣,看向阿渚。
“贺夫人当时知道我们跟老宅闹翻了,便让人来打听,意思里是不大满意我的。贺衍却替我说好话,说我们跟王太爷有沾边的关系,我的名字是王太爷提的,推不得。另外,还每匹布特意多给了咱们一百个钱,说也是因为王太爷……”
这个消息的确有点爆炸。
贺衍口口声声说因为王太爷的关系,而实际情况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他们跟王太爷根本没什么关系。就算面上看着有关系,也完全是因为陈老汉。
贺家做了几辈子的布衣生意,完全没必要以照顾他们家来讨好王太爷。
提王太爷,不过是个托词。
而他真正的目的……
因着谭凤莲闹的那出,家里都知道了当日小女儿节时,陈唤和贺衍都曾求过阿池的粥。
谭贵眉间一肃,看向阿渚,“怎么现在才说?”
然后又看向赵二娘子,“卖一千个钱的布共有多少匹,多得的钱全部退回去!再收来的布,我们也另寻卖主。还有阿渚……”
“爹!”阿池忙喊住她。
谭贵顿了一下,想说伴读的事算了,半天还是先放了下。
因为一个女儿,断了另一个女儿的一条路,他终是没办法立马下定决心。
片刻后,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从里屋取了钱出来,“我明天不去赶货了,把钱给承天布衣庄送去。我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赵二娘子突然拉住发怒的谭贵,“这事还是冷静些。”
见谭贵皱眉头,她忙道,“他既然用王太爷来当托词,那他做一切就都因为王太爷。不然,他这样帮咱们又是为什么呢?毕竟,他跟我们家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你的意思是?”
赵二娘子深吸了口气,“该怎样还怎样。只是细布卖给他们时,顺巧把多收的钱还了就是。本就是那贺二少使性子,干我们家什么事?一切我们只当不知道,不然越说越说不清。”
突然上门怒气冲冲的还钱,又把布卖给别人,这么兴师动众,贺家怕还真以为阿池跟贺衍有什么瓜葛呢。
谭贵明白过来,不由拍了下脑袋。
他也是关心则乱,一遇上孩子的事就容易激动、乱阵脚。
“还是娘子想的周到。”他讪讪笑了,重新坐了下来。
阿池不由微微一笑,走到他身后给他揉起肩来。
第二天一早,谭贵去赶货,希望年前把起的干果瓜子卖出去。
赵二娘子砍了一条羊腿,把阿渚喊过来,“我记得阿泗不吃猪肉,把这条羊腿给他们送去吧。”
阿渚伸手接过,谁知那分量极足,双手立时往下一坠。
赵二娘子忙帮她稳住,“是不是太沉了?”
阿池将手里的线咬断,起身走过来,“娘,我去送吧。”
阿渚看着她不自然的脸色,知道她还在羞头上,便豪气的重新接过羊腿,一溜烟往门外跑,嘴里嚷道,“这才多重,我力气大着呢!”
没跑多远,她的胳膊就开始发酸。便拿出手帕垫在肩上,一弯腰将羊腿抗了上去。
心道,千万不要让娘和姐姐看到,不然非得说她粗鲁不可。
出了小巷,进了主街,人便多了起来。
有的三五个伴在一起,说着近几天最值得咀嚼的事。而有些起的晚的,端着碗还在吃饭。
他们看到阿渚及她肩上的羊腿,立刻视线都集中过来。
“呦,四丫头,这羊腿给谁家送去啊?”
“四丫头,你家这次可有肉吃了。”
“四丫头,你那姐夫的爹真的是主簿?他以后是不是也会做官?”
……
阿渚只用笑来应付,见人便“阿婆”、“婶娘”、“伯娘”的喊,关于问题一律不答,只当没听见。
这时孙二娘子带着阿溪从对面走来,一看到她,两张脸立时像是吞了苍蝇。
阿渚在心里“哼”了声,权当没看见,余光扫也不扫。
谁知孙二娘子却不愿放过她,连挖带讽道,“有了点肉就显摆起来,扛着条羊腿过街,也不怕人笑话。”
阿渚本不想理她,但见这么多人看着,实在不想看她得意。
她笑嘻嘻的看过去,“我家的确有肉啊,我想往外抗就往外抗,专门馋那些看得见吃不着的。”
“谁稀罕!”孙二娘子立怒,“不过一点肉罢了,我家哪天断过?”
阿渚脸上笑意更盛,“那你在这里砸什么醋缸子,这不,一条街都闻到你的酸味了!”
“你!”
孙二娘子气急,袖子一撸,就想上前去。
阿渚却不怕她,对她嫣然一笑后,扛着羊腿大摇大摆离去。
阿溪忙拉住孙二娘子,气得跺脚,“你还嫌不够丢人!别人都看我的笑话呢!”
孙二娘子忙安慰,“别理那妮子。放心,娘肯定给你找一个更好的。”
更好的?
阿溪想起那天见到的陈唤,一颗心猛地缩紧。
“你哄三岁小孩罢了,哪里有比他还好的?”
孙二娘子也急得心疼,“我们去找你大姑母,她认识的人多,肯定有比陈唤强的。”
阿溪一听更沮丧了。
大姑母若是能认识比陈唤强的,也不用舍了脸想着和三叔讲和。
可那边却是不能不去的,免得好处都被阿湖给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