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8月24日,星期五,安徽省顺安市响路镇,连续几天的阴雨终于在太阳升起之前停止。一座两层居民楼的二楼,夏季的阳光透过蓝色棉布窗帘,热烈地射进女孩张晓的房间。闹铃已经响起,动听的音乐声中,张晓闭着眼睛,鹅蛋脸上长长的睫毛开始有些微的抖动,耳朵也听见了窗外啾啾的鸟鸣,但这并不妨碍她假寐着,继续沉溺在美好的梦境中。
“咔咔”,门锁轻微扭动的声音传来,木质凉拖摩擦地板的声音由远即近地传来。张晓皱了皱秀气的眉毛,果然,耳畔不出意外地响起老妈徐得群响亮的声音:“晓晓,起床了,还要收拾行李,别误了火车。”说着,长脸上一双犀利的眼睛直往张晓的脸上看去,接着便要伸出手来掀她女儿的薄被。
“别呀”,张晓闻言急忙睁开眼睛,随即眼光就落在床边桌子上的台灯,然后对满面红光,精神抖擞的老妈撒娇道:“才7点呢,让我再多睡会吧,老妈,我昨晚想事情睡得比较晚啊。”
“没睡够,火车上再睡”,听完女儿的话,徐得群撇撇嘴,用她作为小学语文老师22年惯用训学生的口吻不满道:“谁让你晚上又熬夜,说了多少遍了,对身体不好。再说了,你爸还等着我们吃早饭呢,然后他好去上班。”没办法,老妈搬出来老爸上班的事了,张晓只好爬起来。
一楼前厅,张晓她爸张敦余,穿着工作需要穿的制服,端正地坐在餐桌前,一边用眼睛扫着报纸上的新闻,一边微笑地听着楼上传来老婆和女儿的对话。虽然已到中年,但面目上依稀可以看见当年清秀的影子。
他在镇上的司法所上班,自从22岁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家乡,就一直勤勤恳恳地做着工作。当年从家乡考到浙江,也是那个年代了不得的大学生。
工作了21年,送走了两任退休的所长,终于自己坐到了所长的位子上,说是所长,其实是市司法局下设到镇上的机构,也就一共两个人而已。时间过得飞快,女儿也18岁了,也要去外地上大学了。他摸摸自己微有花白的头发,望着坐在餐桌上的张晓,心里无限感慨。
张晓正喝着绿豆稀饭,筷子上还夹了根油条,看了桌上的油条,糍糕,炸狮子头,包子,再看她老妈一眼,笑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妈居然也去买点心了。”
徐得群最是注意养生,平时烧的菜也是少盐少油,其实是她不会烧菜。按张晓的话说,她老妈只会烧西北炖菜,就是什么都放锅里煮一次就捞起,能好吃到哪里去呢。
是以,一家人早上从来只吃稀饭,随着时令放点杂粮。一般,夏天是绿豆,冬天是红豆。别说点心了,连碟菜也没有。张晓上初高中时,一般都是早上吃点稀饭或鸡蛋炒饭,等到学校下了早读,再去校外买点小吃吃。
徐得群没说话,只是喝粥。她自己是坚决不去吃油条等点心的,据她说,她的肠胃吃这些油腻的东西会闹肚子。“是我买的”,张敦余笑眯眯接道:“老爸知道你爱吃,当然,你老妈也首肯了。”说着,朝徐得群投去一个讨好的眼神。
老爸什么都好,就是有点耙耳朵,也不知道浓眉大眼的老爸当年为啥看上老妈,别看老妈五官看上去还挺好看的,但那脸型委实得到姥爷的真传,太长了,像个菱形,非得留点刘海才能修饰一下,张晓心想。
“去了北京,不要太想家”,张敦余看着女儿道:“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学习,缺钱了就和老爸说。”说完看了一下墙上的钟,7点40了,不早了,该去上班了。于是,他站起身来,微微笑道:“老爸就不去火车站送你了,你和你妈路上小心,到了和我说一声”,说着,用手拍拍张晓的肩膀,又看了徐得群一眼。
“知道了,老爸”,张晓朝她爸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有我妈送我,你放心吧,老爸,上班加油!”“嗯,那我走了”,张敦余边说边挪着自己微胖的身躯向外走,他工作的地方离家只有步行十几分钟的距离,就是时间比较早,一直都是早上8点钟,今天本来想请假送女儿的,可是昨天突然接到上级要来检查的通知,他又是个工作上不肯懈怠的。
“老张,冰箱里剩下的蔬菜和水果这两天自己一定要吃掉,别坏了,在家好好照顾自己!”,徐得群朝着自己老公的背影喊道,她刚想起来,可能是年纪越来越大了,有时候容易忘事。张敦余回头笑笑,看到张晓看来的眼神后,又挥了挥手,应了句好。
离开家的时候,张晓回头看了看自己家的大门,忽然想起多年前,自己去顺安市转校上初中的情景,好像自己一直在离开一个地方又去往另一个地方。这一次的离开不知道将来又有什么在等着自己,可是,人总要朝前走的,那就走吧,路一直都在前方,何况去往大城市一直是她的梦想。便头也不回地和老妈赶往火车站,她们要先去合肥,然后才从合肥坐一晚的卧铺去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