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手里的茶水已喝完只见他又把玩起那茶盏,手指拈起那茶盖子,细细的在茶盏沿边摩挲着。
他低垂着眸子,一向严肃不苟言笑的面上神情更是冰冷,他淡淡道:“来使不日便要到了,辛苦爱卿这段时日了,到时让钟相和几位朝中大臣陪同你一起去迎来使,也算让你放松些。”
“谢皇上。”
梁有才从御书房出来后,他走在回礼部的宫道上,半路正好遇见钟念卿,得知对方正是去礼部寻他,于是两人便同步而行。
“钟相寻老夫,可是有要事要说?”
身边之人的脚步不疾不徐,反而对他多有等待放缓步伐,他心中明白,面上自然也会多些笑容。
钟念卿随着梁有才的脚步,不紧不慢的跟着,她思索片刻后,才慢慢道来。
“南苍来使就快要入京了,本相特来同尚书大人交谈一番,到那时也好不出差错。本相之前从未做过丞相,眼下也是第一次接待他国的来使,心里多有不安,只好来向尚书大人请教一番了。”
梁有才闻她所言后,一向笑呵呵的神情,慢慢的就淡下去,他轻叹一口气,转眸对着钟念卿说道:“钟相到时同臣和其他几位大臣一起去迎那来使便好,你是百官之首,到时还要你多出面与之交谈一番,现在已经确定,领使乃南苍二皇子,穆成煜,随同而来的臣子里除了那个柳如唤比较出名之外,其余的人等皆是不明,想来应该不是什么特别有能力的臣子吧!”
听到这里,钟念卿便沉默下来,她没有再开口说话,反而是自己思量起来,而见她不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梁有才便也没再开口,两人都不快不慢的走着。
南苍来使,本就叫人意外,且不说大崇和南苍从未接触过,光是先帝在位的那些年,南苍就没有派人来过大崇,曾听闻大崇建国时,除了大梁和南苍以外,其他的边缘小国都派来使来恭贺过。
大崇基业尚未稳固,一切还需从长计议,不论是远交,还是近处的稳定,都需要慢慢来谋划。
南苍历史悠久,位于大崇南面的柯城之内,国土面积虽小,却不妨碍他们生产和练兵,离他们不远处的阴山界内,则是先祖辈里代代传承下来的基业。
在大崇建立之前,南苍一直深受霁朝的压迫和打压,多年来上交给霁朝的贡品数不胜数,因着地势的优越性,霁朝稳固统治近五百年,可惜最后还是败给了本国的人。
大崇在霁朝的基业上建立,本着天然优越的地理位置,前后受过多次南苍与多个小国的夹击,但最后还是未能将大崇攻下,其中缘由耐人深思,这也是钟念卿好奇的地方。
她为官后,不止一次寻找过这个答案,多次想通过翻阅当时记录的史册来找寻结论,却都无力寻求,因为当年先帝还下旨焚烧了霁朝近两百年的史官记录册,光图籍便无处可寻,更何况她要想知道当年的事,那就更不可能得知了。
多国之中,属大梁最为友好,说为友好,其实也不准确,大梁不过是从未插手过跟大崇有关的政事战争罢了,一直都是隔海相望的态度,大崇曾多次派人向大梁皇帝表达想要交好的意愿,却都无功而返,任何好消息都没有带回来。
大崇建立后一直在巩固自身的权利和实力,对于周边动乱的小国都不予以任何帮助或者插手其事端,这般明确的态度也是不愿惹火上身。
钟念卿正想到这里,突然周围就骚乱起来,她听见有人在喊叫,正抬头想要寻视时,身旁的梁有才便开口道:“无事,不过就是一个小宫女晕倒了,已经有人去看了。”
她看看梁有才,这才明了的颔首,但还是忍不住看看周围的情况。
离两人不远之处,一名小宫女正躺在地上,周围路过的宫女和太监都停下脚步看了几眼后就走开了,随行的宫女蹲在那晕倒的小宫女身边,她担忧的握着小宫女手,不一会儿一个小太监就来了。
因为隔得太远,所以他们听不清对方说了些什么话,只看见下一刻小太监便将那小宫女赶紧背起来,之前那担忧的宫女也立刻跟上去,不到一会儿两人带着那晕倒的宫女就消失在两人眼前了。
梁有才若有所思的看着前面,他转眸看向钟念卿,很是担忧的道:“近日宫中多有人晕厥,乃暑热所致,昨日我还看见一个宫女晕厥,没想到今日又遇见一个,这天气真是比以往还要炎热酷暑啊!”
这些时日,天气越来越热,宫中晕厥的妃嫔和宫女太监都是有增无减的样子,太医院最近也是忙碌得要命,每天不是后宫妃嫔来要降暑的药,就是又有小宫女和太监晕厥,需要抓一副降暑药熬去,各宫用冰的耗量越来越大。
半个时辰后,两人才到了礼部官署之内,梁有才带着钟相进去后,便叫人去喊其他人过来。
韩其琛刚从其他宫里回来,一进来便看见钟念卿站在离他不远的大厅内,立马奔过去大手揽住她肩膀,一脸惊喜的看着她,问道:“你怎么有空来这里?难道,念卿太过思念我了吗?”
他冲着钟念卿眨了眨眼睛,用着十分调皮的语气继续道:“念卿你居然这么急不可耐的奔过来看我,我又怎么好意思拒绝呢?快说,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其实打趣归打趣,他还是清楚的,这个时候各部都在忙,钟念卿怎么会来礼部找他呢?!一定是有要事过来相谈,那究竟是何事呢?
正想着,一旁的梁大人就打断他的话。
他瞪眼看着韩其琛,正要动手对方就立马跳到钟念卿的另外一边,看着一点也不稳重的韩其琛,他慢慢放下手来,吹胡子瞪眼的看着对面,冷哼道:“臭小子,不知羞耻,当着长辈们的面,也敢说这些话,当真是……丢老夫和整个礼部的脸面!”
话刚落下,便听见外面有声音插了进来。
“尚书大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其琛这小子跟咱钟相的关系,简直比亲兄弟还亲,哪次看见他俩不是凑一块的?”
来人正是礼部侍郎华曦,只见他大步踏进大厅之内,待步至几人旁边,便依次行礼,过后才端正的站在梁有才的身旁,看着对面的钟念卿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