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蓦地从床上坐起,他冷冷的看着床榻之上的孙婧,想起方才这女人所说的话,不禁怒火中烧。
“后宫之人,不得干涉朝廷之事,你倒是想得十分深远呐!婧儿,朕从来不知,你心计竟到了这般地步,简直令朕恐怖如斯!”
这一番话如一盆冷水从孙婧脑袋上浇下来,她慌忙起身,在皇帝面前伏身,颤声道:“皇上,臣妾,臣妾并无二心啊!臣妾,只是,只是想为皇上分忧解愁,朝堂之事,臣妾万没有那个胆子去干涉,皇上,您信臣妾,信臣妾呐!”
皇帝看着面前身形颤抖不止的人,眸子里尽是漠然,他抿着唇,半响才伸手将她扶起,却仍是不肯再瞧她一眼。
他慢慢起身,拿过一旁的衣服便开始穿起来。
孙婧泪眼婆娑的看着面前之人的动作,心下不禁慌乱起来,她哽咽着跪走到床榻边上,轻声唤道:“皇上,外面夜色已晚,您这是要到何处去?”
正说完话,对面那人衣裳已经穿戴整齐,瞧也不瞧她一眼,只听见他淡淡的声音自前面传来,如冰锥刺骨,将她定在原处。
“鹤升!”
“去朝阳宫!”
鹤公公本来正在打盹儿,听见殿内传出来的声音,他像是被一棒子打醒一样,瞬间清明起来。
于是立马打开房门,看见皇帝已经走出来,他下盘都快崩了,但还是忍下心中的疑惑,对着外面等候的一众人,宣道:“摆驾朝阳宫!”
内殿之内的孙婧,仍然呆坐在床榻边上,她泪眼朦胧的看着前方,红唇紧咬,咬牙切齿道:“朝阳宫,啊——”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宫女疾步奔到她床榻前,慌乱的抓起床榻之上的她的手,颤声道:“娘娘,您冷静,冷静一下。”
孙婧一把抓住面前的人,她睁大着一双泪眼,厉声问她:“本宫做错了什么?不就是说了几句话吗?他说本宫干涉朝堂之事,本宫,本宫……”
床榻前的宫女,名唤菱珍,是自幼陪伴在孙婧身边的贴身侍女,在其入宫为妃后,又随着进宫,作了她宫里的掌事宫女。
如今看着自家小姐在这宫中苦过数载,她心中也是万分难受。
菱珍握住孙婧纤细的手,安慰道:“娘娘,您别怕,您还有八皇子啊!这深宫之中,有皇子傍身,总比没有的好,皇上无论如何,是不会迁怒于自己的儿子,这宫中能生养的女人,可没有那么多。”
孙婧在这样一番话中慢慢平静下来,她想到自己年仅十二岁的儿子,心中就稍稍好受些,比起朝阳宫里的那位,她的福气可真是好太多了。
而侍女菱珍见自家娘娘渐渐平复,不似方才那般凄楚,于是便扶起她重新睡下,但仍在一旁跪道:“娘娘心中可要坚定些,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八皇子想想,娘娘,明日回太尉府,早些歇息吧!”
菱珍说完,便替她盖好被褥,而后轻步退了出去。
夜渐深,丞相府的书房中,钟念卿正在端坐于书案边,只见她一身月白衣衫,如墨的长发披散下来,只见她低垂着眼眸,卷翘的睫羽投影一片,那眉宇间淡淡的愁绪,仿佛蝶影般扑闪而过。
在她的面前的书案上,有一个精致镂空的木盒,只见那木盒盒盖被放置在一边,旁边还放着一杯茶盏,茶盖子还尚未打开过。
如裴从外面进到书房内,看见的便是这样的情景,她将门关上,然后走到书案前边。
她视线轻轻落在书案上的木盒上,心中忍不住叹息,看着对面自家大人一副恹恹的神色,她忍不住伸出手,将一旁的木盒盖子拿起,轻轻合在木盒上。
许是对面的人太过沉心于心内的事,反而没有注意到她的进来,直到她将那木盒盖盖上,这才惊醒对面的人。
钟念卿抬眼看了如裴一眼,漫不经心道:“怎么进来也不打声招呼,说进就进。”
她说着,便将面前的精致木盒移近一些,双手抱着那木盒便靠上去,神色里仍然带着些许恹恹。
如裴看着钟念卿的动作,不禁微微一笑,她偏过头正好看见书案上的茶盏,于是拿起来揭开茶盖子瞧了一眼,然后才皱着眉看向钟念卿这边。
“大人,茶水都凉了,奴婢送进来的时候还热乎着呢,结果半个时辰过去,这茶水分毫未少啊!”
她说完话后对面的钟念卿转眸看着她手里的茶盏,道:“我不渴,不想喝。”
如裴正要说些什么,视线一转落到钟念卿怀里的木盒,她愣了一会儿,而后才呐呐道:“大人,夜深了,奴婢扶您回屋歇息吧?”
钟念卿摇摇头,抬起头时,外面的门突然被推开,不一会儿便有人进来了。
如裴听见声音,便转头看向那边,见来人是小五,正疑惑时,对方便疾步走至她身旁,从怀里取出一封信,交给对面的钟念卿。
钟念卿看见小五进来时,脸上不禁露出一抹笑容来,她接过那封信的手,也有些微微颤抖。
她几下打开那封信,慢慢看下来,约莫片刻后,她才将那封信放下来,面上也开颜许多。
一旁的小五从进来时,面上便带着灿烂的笑容,在看见对面的钟念卿面上有了笑容后,他心中也更加高兴起来。
每年夫人都会给大人写一封信,再交由府中的下人快马送到京城丞相府,最后交到大人的手上。
这一次的不知为何,比以往里晚了两日才送到,大人前两日公务忙得都记不起这件事,小五每次都负责收信,这次突然晚了,他都不敢告诉他家大人,怕她伤心起来。
不过哪有能一直忘的事儿?
今个儿大人回府后,便向他问起此事,他只好如实禀报,没想到大人只是点点头,面上无甚表情的就从他身旁走开,回到院子里,又在书房呆了许久。
大人在书房里呆了许久,到夜里,也就是方才之前,才有人到府上,将信交给他。
他不知道为何晚了两日,但拿到信时,还是万分欣喜,立马朝书房赶去,将信交给他家大人。
一旁的如裴见状,也算暂时松了口气,她见对面的钟念卿将那封看完信放在木盒里,而对方眼里淡淡的笑意,也让她开心起来。
她靠近了些,对钟念卿笑道:“大人,这下您肯去睡觉了吧?”
钟念卿对着她缓缓颔首,她走出来,如裴正上前要跟上,却见钟念卿停住脚步,正疑惑时,便听见她道:“明日备好马车,咱们出趟门。”